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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宋雨桐 -【心有靈犀一點通之一】心懷不軌愛上你 [打印本頁]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8 01:24 AM     標題: 宋雨桐 -【心有靈犀一點通之一】心懷不軌愛上你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2-5-19 02:12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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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當巫美艾走進酒吧時,就決定這一夜要不醉不歸,
如果可以找到又高又帥又體貼的男人過一夜那更好!
而眼前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兒,帥得無法無天,
她觀察了他好久好久,很努力的多灌了幾杯酒,
這才鼓起勇氣裝瘋賣傻的跑來他面前「釣」他。
沒想到他竟然在一臉高傲的拒絕她之後,
卻守在洗手間門口堵她,還一把拉著她離開酒吧?!
可偏偏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要帶她去哪裡,
就先感應到了他在未來七天內即將發生的禍事--
該死的!雖然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擁有這項「異能」,
但卻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感應過這麼恐怖的事!
那可怕的場景把她給嚇壞了,一直害她心心念念著,
不僅對他失去防備,連一顆心都不小心落在他身上……

【出版日期】2010/8/3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848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12:54 AM

第一章

  香港,一間極高檔的富人酒吧,禁煙,賣著等級極高、價位極高的酒,空間裡迴盪著輕藍調音樂,是一個讓人可以很放鬆也很優雅的地方,今夜,卻因為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而徹底變了樣。

  傅蘭齊優雅地持著酒杯微晃,雙手微微交叉在胸前,眼神有點冷漠倨傲的望著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很性感,黑色緊身繞頸背心洋裝襯托出她的好身材,肩臂纖細骨感,頸部線條優美,那裹在背心裡頭呼之欲出的飽滿胸形更是令人很難移開目光,更別提她那雙露在短洋裝下的雪白美腿了,縱使這女人已經有點醉,可她那優雅的儀態像是天生的,就算整個人已經半趴在桌前,甚至差一點就不小心把他的酒杯給揮落在地上,這個女人看起來還是十分美麗而不致讓他覺得太反感。

  這是他沒有馬上叫服務生過來趕人的原因。

  「可以陪我喝酒吧?帥哥哥?」她微笑,笑起來的她帶著讓男人很容易卸下心防的甜美。

  不艷,嚴格一點說來,她在他眼中還稱不上頂級美女。眼睛不大,更不是水汪汪楚楚可憐的那種,但她睨著他的眼神很單純很清澈,只是這樣看著他,就可以傳遞出千言萬語,因為,那是一雙很有神、會說話的眼睛,沒有自信的人似乎很難坦然的迎視她的眼,但,這當然不包括他傅蘭齊。

  他直視著她的雙眸,瞬也不瞬地,像是跟這女人已認識了天長地久般熟悉,輕易的便在她眼中看出了她的落寞與憂傷,雖然,她笑得如此甜美而性感。

  這女人,太容易惹人心疼。

  會讓人想一把抓她入懷吻個夠……

  「為什麼是我?」他開口了,兩道濃眉輕挑,薄薄的唇帶著些微嘲弄。

  在這間酒吧,在香港,應該暫時沒人識得他,拿掉他是法國巴黎最大葛林若投資銀行少東的這個光環,唯一可以吸引人的應該就是他這副天生下來便英俊尊貴的中法混血兒皮相了。

  他長得極出色,這點他不會不清楚,但膽敢這樣明目張膽靠近他的女人,真的屈指可數,因為除了英俊、富有、尊貴這幾點很容易讓女人趨之若鶩外,他高傲冷漠得讓人覺得很難親近,再加上他那天生下來便神聖不可侵犯的法國貴族血統,他總是高傲得很理所當然。

  「你不想陪我喝酒嗎?帥哥哥?」巫美艾說的是英文。因為頭暈又熱,很自然的把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此刻的她當然不會想到她胸前的春光已然外洩這等小事,因為在她走進這間酒吧時,就決定這一夜要不醉不歸,如果可以找到一個又高又帥又體貼的男人過一夜那更好。

  這就是她現在為什麼坐在這個男人面前的原因。

  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兒,帥得簡直無法無天,她在隔壁桌看了他好久好久,很努力的多灌了幾杯酒,這才鼓起勇氣裝瘋賣傻地跑來他面前「釣」他。

  「不想。」傅蘭齊很直接的也用英文回絕。

  「是嗎?我不夠漂亮?還是不夠性感?」巫美艾笑著,依然懶洋洋的趴在桌上,卻開始用中文喃喃自語著。「該不會是我不夠有錢吧?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想要娶一個有錢的女人好讓自己更有錢呢?好奇怪……究竟人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呢?明明就很有錢了,卻連找個老婆都要比自己有錢……莫名其妙……」

  傅蘭齊靜靜的看著她。這女人現在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語,不是在跟他說話,所以,他也沒打算加入她開啟的話題,何況,她說的是中文,他沒必要讓她知道他其實聽得懂,而且中文也是他的母語之一。

  巫美艾卻突然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又改成英語說話。「你真的對我沒興趣,對吧?就算我說我想找你上床,你也不要,對吧?」

  上床?

  傅蘭齊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蔑視她的意味更是明顯了。

  哈,他瞧不起她……

  這一點,就算已經有點醉的巫美艾也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她笑了起來,眉角眼角唇角全因為她的笑而飛揚著。

  「我喜歡你啊,帥哥哥,不會隨便就接受女人的投懷送抱,真是個君子?還是因為你不愛接收來歷不明的東西?」說著,巫美艾有點踉蹌的起身,大方的朝這位帥哥揮揮手。「那再見了,很抱歉打擾了你的獨處時光。」

  她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又替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子酒,差一點就溢出來。

  接下來短短一個小時,總共有三名男士陸續過來找她談話,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微笑及端著酒杯喝她的酒,對每一名男子的邀約或攀談都顯得無動於衷,通常識相的男人會懂得知難而退,不識相的就會使出死纏爛打的招數,迫得她不得不閃人躲到洗手間去。

  望著鏡中那個被醉意渲染得有些迷濛的眼,還有那像是抹了濃濃胭脂的桃紅雙頰,巫美艾有些愣怔著,覺得突然間好像有點不認識自己。

  用冰涼的水往燒燙的臉上抹了又抹,頰畔一臉的濕,眸光裡也同時氤氳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真是見鬼了!她在心裡低咒一聲。

  都已經喝了那麼多酒了,為什麼她的腦袋瓜子還這麼清楚呢?為什麼李希恩那男人的模樣還一直跑出來招惹她?惹她傷心?為什麼忘不掉一個根本沒愛過自己的男人?

  只不過是場過期很久的單戀而已啊,她為什麼要如此耿耿於懷呢?是因為習慣這樣自虐的情感?還是因為不甘寂寞?不管是為什麼,都該結束了,徹徹底底的結束,她可以單戀一個不婚的男人一輩子,卻絕不要委屈自己去單戀一個即將踏入婚姻的男人。

  是啊,都結束了。她告訴自己。

  嚶嚶的哭泣聲,是她對這場單戀的告別式。

  哭個盡興吧!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說。

  哭完再微笑。她對自己承諾。

  就這樣,她躲在洗手間整整哭了十幾分鐘,這才抬頭挺胸的走出來,一個完全不在她預料之內的人竟然在洗手間外頭等著她——

  「你……」她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已經被這男人拉住……

  要甩開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藉由他的手緊握住她的手所傳遞過來的未來片段,如電光石火般撞擊進她的腦海……

  該死的!她低咒的閉上眼。

  那一幕場景血淋淋的,把她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任這男人把她拉著往前走……

  她該問他為什麼要在門外等她?為什麼一直拉著她走離了酒吧?他要帶她到哪裡去?想幹什麼?

  可是,她一句話也沒問出口……

  因為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在別人身上感應過這麼可怕的事,這讓她嚇壞了!而且直覺的不想相信這樣的事會在未來七天內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的感應從來沒有失靈過!

  小時候每當人家握住她的手,她的腦海裡就會有畫面撞擊進來,然後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畫面在未來七天內就會發生在對方身上,剛開始時她只是覺得好玩又神奇,當年紀越來越長時,才自覺到這與生俱來的「異能」似乎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因為她可以預知到的通常都不是好事。

  譬如鄰家伯伯摔車斷腿,隔壁家大哥哥開車撞到山,那個賣菜的大嬸被籃子砸到頭,學校某某同學被爸爸打,某某某又跟某某某打架受傷等等等……

  為什麼她必須知道別人未來會發生的意外事件呢?那些與她無關的人的未來,她為什麼要知道?以前小時傻傻的不懂事,總會好心的提醒對方要小心什麼,人家一開始都不以為意,後來事情真的發生了,都會拿見鬼似的目光盯著她瞧,甚至刻意的避開她,像她身上有魔鬼附身似的……

  她討厭那樣!所以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不再喜歡與人握手,也不再把自己所預知到的關於對方未來會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她不要當個異類!更不喜歡任何人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她!

  巫美艾覺得頭好痛,胸口悶得快透不過氣來。

  「那個……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他走得很快,像是後面有人在追趕似的,可是她的頭又痛又暈,踉踉蹌蹌的根本走不穩。「我快要吐了……我走不動了……你放開我……拜託……」

  才剛說完,巫美艾便整個人跌坐在地,痛得她直抽氣。

  傅蘭齊看她一眼,想也沒想的便蹲下身。「上來,我背妳。」

  她望著眼前寬大厚實的背,有一剎那的恍神,是怎樣?現在是在拍電影嗎?這世上真有對個陌生女人也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

  不對!現在不是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重點是,這男人為什麼要帶她走?剛剛在店裡,這人明明高傲得不想理她的不是嗎?

  「這位先生……」雖然她是很想乾乾脆脆的爬上去,給他那好看無比的背背著走啦,可是,他究竟想幹什麼?

  傅蘭齊沒耐性等她,直接拉她的手過肩把人給背起——

  「喂,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放我下來!」她打他,有氣無力的,不過很番,一直打一直打。

  他不耐的挑眉,背著她的步伐一刻也沒有停留,走到大馬路上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坐進去,馬上叫司機開車。

  「妳家住哪兒?」他終於回過頭正視她的存在。

  巫美艾一愣,瞅著他半晌,突然之間大笑出來。「這位先生,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吧?所以,剛剛我在店裡的提議你還是很感興趣的,對嗎?哈哈,我就說嘛,這世上哪有男人不好色……」

  她的話,終止在那雙連在黑暗裡也會發亮的藍瞳裡。

  是啊,他是混血兒啊,那深藍雙瞳此刻冷冷的盯著她瞧,像是要把她給一口咬住然後吸進去……

  「不是這樣嗎?」她斂起笑,吶吶的開口,心跳莫名的加快,像是做錯事的小孩那樣,在這雙深瞳的映照下微微不安驚慌著。

  「剛剛有一個人在妳的酒裡下了藥,聽起來是混幫派的。」傅蘭齊淡淡的開了口。「因為不想惹上麻煩,更不想莫名其妙為了一個陌生女人打架受傷掛彩,所以才先去把妳帶開,這樣的解釋妳滿意了嗎?」

  咦?巫美艾眨眨眼,胸口間彷彿有一股暖流悄悄淌過。

  「所以,你救了我一命?」她無法想像,如果他沒有主動去找她並馬上帶她離開酒吧,接下來的她會發生什麼事。

  「好像是這樣。」傅蘭齊不太情願的承認自己其實是有點多管閒事了。剛剛他在酒吧看見的那檔事,他相信這世上很多角落都常常在發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任,如果她自己不小心、不注意,以後這樣的事也一樣會發生在她身上,他有必要多管閒事嗎?

  或許,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冷血的吧?可以看見這樣的勾當而視若無睹——這樣的事他恐怕也幹不出來。但,他會不會做得太過頭了?只要在門口提醒她一聲不就行了?他卻這樣直接把人給帶走……是過頭了些吧?畢竟,這女人跟他傅蘭齊一點關係也沒有。

  「妳究竟住在哪兒?」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為自己多花在這女人身上的心思感到微微的不悅,連他自己都沒搞懂今夜的自己為何要幹出這樣英雄救美的可笑戲碼。

  「就剛剛那兒……附近。」她看著他,小小聲地說。

  「什麼?」他詫異的瞪著她。

  「是你一直拉著我走的,把我背上車的人也是你……」這話,說得更小聲了,人家畢竟是幫她忙,她哪能那樣理直氣壯的說都是他的錯啊?

  車子已經開了挺遠,街道旁的路燈黃澄澄,因為夜深,路上行人很少,讓香港的夜平添一抹寧靜的美麗。

  「司機,請把車子調頭——」

  「不要!」她突然伸手拉住他。「就今晚吧,讓我跟著你好嗎?你走到哪兒我就走到哪兒,不管到哪兒,我都跟著你。」

  傅蘭齊不以為然的看著她,眼底再次閃過一股輕蔑。

  她看見了,卻佯裝沒看見,不管他怎麼想,今夜的她就是想跟這男人在一起,做什麼都好。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男人身邊,她竟意外的甚有安全感,再加上萍水相逢他卻願意主動幫她遠離危險,光這一點,就讓她心暖又感激,所以,儘管她這樣的要求似乎讓這男人有點瞧她不起,她也不想在乎,過了這一夜,明天他們就是陌生人了,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想著,巫美艾突然傾身上前,輕輕的吻上那男人的唇……

  傅蘭齊微蹙著眉,身子動也不動,沒有推開她,也沒有摟住她,唇邊帶著酒氣的柔軟並不討人厭,相反地,這吻清純又生澀得讓他一度以為這個主動湊上來吻他的女人只有十八歲,是個單純又美好的親吻。

  吻了他,巫美艾不知該怎麼繼續,將唇退開了些,眨著一雙無辜又無助的眸子幽幽地瞅著他,他的男性鼻息輕拂上她熱燙的臉頰,他們靠得好近好近,她的上半身可以說是半偎在這男人懷裡,可是,這男人卻不動如山。

  他只是拿著那雙深藍瞳眸瞅著她,讓她像是喝醉酒的人不小心失足跌進了藍藍大海,怎麼掙扎抗拒也無法自行從這片深藍中爬起來上岸。

  靜謐又曖昧的氛圍輕漾在計程車後座裡,她的輕喘聲與他刻意的屏息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的鎮定與無動於衷,讓她的輕率行為更顯難堪,這男人是真的對她沒興趣吧?她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是打算拒她於千里之外?

  「不要告訴我,其實你喜歡的是男人。」

  傅蘭齊挑挑眉,不語。

  「不是,對吧?」她的頭好暈,這麼近看他,覺得眼睛都花了,索性,她將臉整個埋進他寬大厚實的胸前,閉上了眼。「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相信的,像你這麼帥的男人不可能是個Gay,如果是,我找上帝罵人去……」

  他聽了很想笑,扯扯唇,胸膛震動了幾下。

  接下來的話,似乎只剩斷斷續續的囈語,他聽見了一個男人的名字,叫李希恩,聽起來就像是這女人今夜在酒吧裡買醉的罪魁禍首,而且,有點耳熟。

  他抿唇斂了笑,一雙藍瞳在黑暗中閃爍著流光。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兩人好幾眼,這會兒終究還是開了口。「先生,我已經在路上亂轉了好一會兒,請問一下,車子要開到哪裡?」

  傅蘭齊低眸看了懷中已然睡去的女子一眼,過了一會兒才道:「去藍香飯店。」

  ※ ※ ※

  晨曦照眼,巫美艾睜開眼時,看見的是落地窗外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連著天,波光閃閃,美得像是在天堂。

  她的唇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但這一點都不能減輕她的頭疼,閉上眼過不了一會兒又再次睜開,這回她比方才稍稍清醒了一點,再次見到眼前這片大海美景時,她幾乎是彈跳坐起。

  這裡是哪裡?這不是她的房間啊!

  她揉揉亂髮,轉身就看見躺在大床上的另一個男人,這一嚇非同小可,很快地低頭檢視自己身上還算穿得好好的衣服一眼,確定自己應該沒有亂來失身之後,目光再次落到那男人身上——

  此刻,躺在身邊的高大男人擁有著一副古銅色性感的身軀,她不確定他是否裸身睡覺,但光是露在被子外頭的上半身就已經性感好看到讓人流口水……

  噢……她低咒一聲,趕緊將目光給移開。

  究竟,她是怎麼跟這男人到飯店來著?他抱她上來的?她是醉倒了?還是睡著了?他沒對她怎麼樣吧?

  她低頭又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鐵定是沒怎麼樣的,因為她身上這件黑色緊身小禮服可不是能夠輕易脫下又輕易給穿上的……

  所以,總之,這男人真的是個聖人就是了,把她抱上床還躺在她身邊,卻半點也沒有想要抱她的慾望……

  厚,身為女人,竟受到這樣的待遇,真不知讓她該哭還是該笑?

  巫美艾摀著臉,又側身看了那俊美無儔的男人一眼,突然間,她想到了一件極重要的事——

  如果沒錯,昨夜的她似乎在這男人身上感應到了什麼。

  她伸出手,輕輕地移向他,然後握住了他的大手,電光石火間,那幕一模一樣的場景又再次從她的腦海中閃過——

  她嚇得趕緊放開了這男人的手,然後愣愣的望著他好久好久。

  怎麼辦?她該提醒他的對吧?

  雖然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練就一副好定性,對身邊不小心感應到的人事物抱持著平常心,不讓那些不關她事的他人未來干擾到她的心情、她的生活、她的生命,也不再做一些提醒別人小心,到頭來卻被人當成鬼的那些蠢事,可,這一回,她真的可以像以前那樣漠視嗎?

  不……她做不到……

  這次是攸關性命的事……

  有可能是謀殺……

  再怎麼樣冷血,她都做不到見死不救啊……

  至少,她得提醒他小心……

  想著,她趕緊走向窗前的桌子,拿筆在一張白紙上用英文寫下——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請聽我一言,七日內勿搭船,也請不要靠近海邊。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08 AM

第二章

  香港的一艘六星級私人遊輪上,即將舉行的是為期五天四夜的投資招商聯誼之旅,這艘遊輪在設計時就以招待頂級客層為對象,所以遊輪上有著上百間最豪華舒適的大套房,設備超先進的立體電影院、表演廳、歌劇院、舞池、酒吧、賭場、健身中心及各國料理餐廳,除此之外,四層的遊輪每一層都設有觀景大甲板,甲板上都放置著舒適的躺椅、小桌幾和陽傘,在藍色大海中有著錯落有致的美感。

  主辦人美商亞諾法國際投資開發公司是這次招商聯誼會的發起人,除了免費招待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巨富級貴賓上船到公海豪賭玩樂休閒之外,其真正的目的是藉由這次的聯誼會來爭取這些投資客,共同開發位於香港、中國及台灣兩岸三地的海岸度假村投資開發事業。

  不管對亞諾法開發公司還是對來自世界各地的富商投資客而言,這樣性質的聯誼會是千載難逢的,因為這是一場國際級大型投資案,受邀前來的投資客也都是世界知名企業的主事者,在這五天四夜的海上航行中,所締造出來的商機將不僅僅只是這次的投資案,而可能是數十倍數百倍的加乘效果,原因就來自於人脈。

  這樣的聯誼會,通常是以密函的方式做為邀請,除了被邀請者以外,也只有主辦者的幾名重要幹部會清楚這艘遊輪上會來的貴賓,這是為了貴賓們的安全起見,而這樣的低調也一直讓喜歡神秘感的投資客們感到滿意。

  「拿到邀請函的五十位貴賓們已經全部到齊,連每位貴賓的男女伴及貼身保鏢們,遊輪上的貴賓共計一百三十五位,船上的各單位相關人員包括表演者服務生等等共有一百五十位,加計我們公司招商部門的主管及特助們五十位,都已全數上船,Boss。」

  巫美艾正在這艘遊輪上最大的一間艙房辦公室裡,對著一個黑髮黑眼、高大挺拔的男人做報告,這男人就是亞諾法開發公司的亞洲區總裁李希恩,也是她到美留學時的學長,當時還沒畢業就常被他拉到亞諾法美國總部去打工,所以畢業回台灣後,便理所當然進了這間人人稱羨的國際投資開發公司擔任總裁秘書,就這樣一直跟著李希恩。

  他,是她暗戀很多年的男人。

  她一直以為這個花花公子總有一天會厭倦了在花叢裡流連的生活,終會在身邊看見她,就像他到現在一直把她當成紅粉知己一樣,到最後,她相信自己也會是他身邊最特別也是唯一的存在。

  是啊,她一直這麼深信著,直到昨天從台灣飛到香港的航班上,他親口告訴她,他將在遊輪上向香港富商的女兒商芸芸求婚,還拿出他將送給商芸芸的鑽戒,問她覺得款式如何?

  那一天,她在他面前忍了好久好久,一直把眼眶裡的淚給逼回去,一到機場她就藉口有事單獨搭車到飯店,連跟他同車一起到飯店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憋不住了,再下去鐵定要在這男人面前哭。

  她寧可到誰都不識的酒吧去買醉找男人,她也不要在李希恩的面前哭,然後讓他同情她可憐她對她感到抱歉,甚至以後再也不敢看見她……在他心中,她可以是學妹巫美艾,也可以是秘書巫美艾,卻不能變成一個一直暗戀他的傻瓜巫美艾。

  這似乎是她僅剩下的自尊了。可笑可鄙,卻又讓她非常想要堅持的自尊。

  「我說你……」李希恩抬起頭來望著巫美艾。「上船之前去哪兒玩了?整夜沒睡嗎?嘖嘖,黑眼圈都跑出來了,真不專業啊,你可知道接下來的五天四夜對我們公司而言可是半點錯都出不得的,我親愛的秘書卻一臉疲憊的樣子,該怎麼辦好?嗯?」

  要是以前,李希恩這樣開玩笑的說她不專業,巫美艾只會微笑的用她一向犀利的言詞反駁回去,暗地裡也會自動的把他的話當成是在關心她一夜沒睡好,可是,那是以前,經過了昨夜,一切都變得不再一樣了。

  「對不起,Boss,我等會兒就去補妝,不會讓任何賓客看出來的。」她面無表情地說著,眼睛沒有看向李希恩。

  李希恩被她的反應搞得一愣,笑道:「嘖,真跑去玩啊?怎麼沒找我一起去?一個良家婦女走在香港的夜街多危險啊,下次記得找我一起。」

  下次?應該不會再有下次了吧。

  「知道了。」

  「喂,我說巫美艾,你答得很敷衍耶。」李希恩繼續逗她,卻見她變了臉。

  「Boss,我該去外面照應一下貴賓了。」意思就是,她不想再杵在這裡面對他這個老闆。現在,她連見他的臉心都會痛,想離得遠遠地。

  說著,巫美艾轉身要走,卻聽見李希恩在後頭淡淡地補了一句——

  「美艾,你這次的任務只有一個,其他的賓客就不用管了。」

  聞言,巫美艾緩緩轉過身,終於把目光落在這男人臉上。

  「我知道你只是我的秘書,招商事項的重任不在你,不過,這個男人對亞諾法的開發案占著舉足輕重的位置,我希望你在這幾天可以全程代我招待他,務必讓他感到賓至如歸。」

  她挑了挑眉,一股說不出的厭惡感淡淡的從喉間漫開來。

  「什麼意思?」她直視著李希恩。

  李希恩竟難得的別開眼。「因為他是一個人來的,沒帶伴,就當代替我招待他,多陪陪他,你也可以當成自己在度假而不是在工作,就當是我這老闆給你的額外福利吧,這幾天好好吃好好玩——」

  「李希恩!你當我是什麼?」真是夠了!她又不是女公關,更不是妓女!他說得好像要她去陪酒賣笑似的!

  李希恩有點無辜的看著她。「學妹……」

  「不要這樣叫我!」她生氣的眼眸,含著濃濃的憂傷,那樣明顯,根本就容不得人錯認。

  是吧,該是這樣的,吼出來叫出來,恨他氣他都好過於愛上他。

  這麼多年了,他又不是呆子,當然不可能沒感覺到學妹對他的好感與愛慕,但,或許他是自私吧?他始終裝作不知情,彷彿這樣她就可以一直留在他身邊,這對他很重要,因為他李希恩難得可以這麼信任一個人,於公於私,他都希望她可以一直待在公司當他的左右手。

  他不打算愛她,因為他不可能娶她,他李希恩的婚姻只不過是他事業版圖裡的一部分,他根本給不起她想要的愛情。

  李希恩看著她半晌,終是起身走到她面前,雙手扶住她的肩。「我知道我剛剛的話聽起來像什麼,可是,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我最信任你,所以把最重要的客人交給你,我在這幾天要陪芸芸,你也知道,她父親也是我亟欲拉攏的企業家,這次的案子對我很重要,如果可以讓香港商家和在法國的葛林若財團投資這個案子,我就等於成功了一半,你懂我的意思吧?幫幫我不行嗎?就當是交朋友,幫我陪陪他,可以吧?」

  巫美艾的唇動了動,未語。

  如果可以,她真想賞這個男人一巴掌罵他渾蛋!但,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對他的心、她對他的情,而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事業版圖,她一開始就知道了。

  怨什麼呢?他甚至沒有愛過她。

  「你會幫我吧?美艾?」他輕輕柔柔地問。

  巫美艾點點頭,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得像個白痴,可還是咬牙道:「那個人是誰?帶我去見他吧。」

  李希恩開心的笑了,忘情的將她抱住。「還是你對我最好,巫美艾,這輩子我怕再也離不開你了。」

  ※ ※ ※

  巫美艾真的沒想過會再遇見這個男人!

  下意識地,她想躲開他,直覺的拿起手拿包擋住臉,好死不死,李希恩竟然帶她走向那個男人——

  「那個……Boss,您說的那位就是前面的那位嗎?」越靠近,她越是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昨夜那個總是拿著輕蔑眼神看著她的男人。

  「沒錯,他就是傅蘭齊,法國貴族葛林若財團的少東,他母親是葛林若財團獨生女,所以理所當然絕對是葛林若財團的下任接班人。」

  「學長……我想我不能幫你這個忙了。」把嗓音壓得很低很低。

  「為什麼?」

  「因為他……」討厭她、瞧不起她,現在知道她竟然是亞諾法的總裁秘書,天啊,他會不會以為昨晚她是故意去勾引他啊?

  不對……她現在應該要擔心的好像不是這個!那男人等會兒看見她,如果當著李希恩的面說出她跟著他回飯店還上了他的床,那她不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乾脆一死了之算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

  不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厚,她不是已經留言警告他不能上船、不能靠近海了嗎?這男人是怎麼一回事?把她當神經病嗎?鐵定是的……

  不過,不管她願不願意,似乎都已經來不及了。

  「傅先生。」她已經聽見李希恩在跟對方打招呼。「我是亞諾法亞洲區總裁李希恩。」

  李希恩?

  啊,是了,昨夜那個女人嘴裡吐出來的名字就是李希恩,難怪他覺得耳熟,原來是亞諾法開發公司這次聯誼會的召集人。

  「我是傅蘭齊。」傅蘭齊伸手握住對方的手,微笑致意,一雙眼卻望向李希恩身邊那個始終拿著包包擋住臉的女人。他剛剛遠遠地便看見她了,他一向有很好的眼力及記性,就算她貼上鬍子他也認得出她來。

  「歡迎您大駕光臨,知道這次您低調一個人從法國飛來香港,所以我特地派我的秘書在這幾天好好接待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她,她是我們公司裡辦事效率最高的員工。」李希恩說著,輕輕地把巫美艾推上前。「她叫巫美艾,是我的秘書,也是我的學妹。」

  這會兒,巫美艾再也不能拿包包擋住臉,她把拿著包包的手垂下,臉上很不自然的掛上甜美的笑。「您好,傅先生。」

  「巫美艾小姐?」傅蘭齊低低念著她的名字,唇角勾起一抹笑。

  「是……」他唇畔的笑,讓她的頭皮發麻。「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見到您,傅先生。」

  第一次見面?傅蘭齊挑高了眉,真是有趣了,這女人。

  看來昨晚發生的事,她一點都不想讓她身邊那個老闆知道,還是,她想跟他玩個打死都不認帳的遊戲?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嗎?」他故意逗她。

  「是!當然!」巫美艾說完才發現她這話說得太急,連李希恩都轉過頭來看著她,她忙不迭的緩頰笑道:「我的意思是,像傅先生這樣出色的男人,如果見過,我一定會記得的。」

  「是啊,美艾的記憶力過人,見過的人從來不會忘記。」李希恩很是吹捧的補了一句。「對吧?美艾?」

  巫美艾想哀號,臉上的笑頓時比苦瓜還苦。「是……Boss。」

  現在,她真的不能假裝根本沒見過傅蘭齊了,對吧?如果她堅決否認見過他,鐵定會失去他對她的信任——雖然,連她自己都很懷疑這男人對她還會有一丁點的信任。經過了昨夜,她相信這男人無論如何都很難給她高評價了,但,就算只有萬分之一,她也得試著保有它。

  「希恩!」不遠處,商芸芸在喚他。

  李希恩微笑的朝商芸芸揮揮手,回過頭,不好意思的對傅蘭齊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先離開,正式的第一場招商說明會安排在明天早上,今晚遊輪上也有各式各樣的餘興節目,傅先生您好好玩。」

  傅蘭齊微笑的點點頭。

  「那,美艾,傅先生就交給你了,幫我好好招待傅先生,嗯?」李希恩拍拍她,很快地轉身離開。

  然後,這個角落就只剩下巫美艾和傅蘭齊,她有些慌亂失措,因為那男人始終盯著她笑,跟昨夜在酒吧裡的冷峻大相逕庭。

  她摸摸頭髮再拉拉裙子,甲板上,傍晚的海風變大了些,用想的都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自己一定跟個瘋婆子一樣,昨晚是醉鬼,今天是瘋婆子……總之,她在這男人面前的形象大失,連想裝淑女都很難了。

  「那個……」她試著想說點話來化解一下尷尬,可是卻很快地被對方打斷。

  「陪我用餐吧,然後陪我跳舞。」傅蘭齊霸道的作了決定,率先轉身走開。

  巫美艾愣住了,瞪著那男人高大無比的俊帥背影,一顆心再次跳得亂七八糟,全亂了套。

  現在這樣是怎樣?

  他沒認出她嗎?

  還是,他根本就懶得理她是誰?

  ※ ※ ※

  這絕對不是她第一次搭遊輪,就算是第一次搭,以這艘遊輪的龐大體型及優越的設計,相信海浪再大,坐在上頭的人也不至於會感覺到搖晃,那麼,她現在的食慾欠佳,追根究柢的結果就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

  面對帥哥吃飯,這世上大概只有她會覺得食不知味吧?

  巫美艾優雅的拿著刀叉,吃著船上六星級主廚的牛排料理,口感極佳,滋味應該很可口,這一點,看坐在她面前那個始終面帶微笑的男人就可以知道了,如果他可以跟她多說一點話,嘲弄她也好,而不是一直掛著那礙眼的假笑,她相信這一餐她也可以吃得跟他一樣愉快。

  他一定是故意的!

  把她的心吊得老高,卻一句話也不吭,鐵定是他用來折磨她的手段,真是個壞男人!

  昨天晚上,她的眼睛肯定是壞了,才會以為這男人很可靠……

  「不好吃嗎?」傅蘭齊體貼的問道,而且,一開口竟是中文。

  巫美艾一愣,手一晃,叉子鏗一聲掉在桌上。

  「你……會說中文?」她詫異的看著他。這男人的中文說得太好了,根本就聽不出口音。

  「我出生在法國,從小在台灣長大,十歲時才又跟我的母親回法國去。」傅蘭齊微微一笑,簡短解釋著,順便伸手越過桌面幫她把刀叉放好。「看來真的不好吃啊,連刀叉都不想要了,要不我們找主廚出來抗議一下?」

  巫美艾紅了臉,重新拿起刀叉吃牛排。

  「我沒說不好吃!」說完,她很快地把切好的牛排送進嘴裡嚼著。

  「那就多吃點,肉涼掉口感就會變差。」傅蘭齊勾勾唇,低頭繼續享用他的大餐。

  巫美艾看著他,決定現在就跟他把話說明白。「那個……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可以嗎?」

  「關於什麼?」傅蘭齊笑笑的抬起頭來,藍眸比夜星還要閃亮。「是你跑來勾引我上床的那一段?還是在車裡強吻我的那一段?或者是,你我兩人在床上共度一夜的那段?」

  轟——

  巫美艾整張臉都因為他那曖昧得要死的話而紅成一片,叉子再次從手中掉落,只不過這次是直接掉在地板上。

  她哀嘆一聲,彎身去撿,一隻大手卻伸過來握住她。「叫服務生過來弄就好,陪我去跳舞吧。」

  「可是,我還沒吃完——」她想抽回手,他卻沒打算放。

  「反正你吃不下,不如陪我先運動一下。」他低聲在她耳畔道,拉起她便往甲板上的舞池走去。

  這一回,她沒有在他身上感應到任何事,但這並不代表她之前感應過的事不會發生。

  據她這麼多年來的經驗幾乎可以驗證一點,那就是當她握住對方的手時,如果對方在七天內會有不好的事才會讓她感應到畫面;如果沒有,她將不會感應到任何事。而如果七天內她握了好幾次那人的手,到目前為止也只能感應到兩次,就如同她在他身上只能感應到兩次相同畫面一樣。

  所以,這只能表示,幾天內她跟他在一起不必再一次經歷那可怕的畫面,不管這期間他握過她多少次的手,那些畫面都將不再出現了。

  可是,危險終究還是存在的……

  海風微涼,城市裡的燈火在遠方閃亮著,遊輪上處處燈火通明,甲板上的大舞池一直都有成雙成對的人在跳舞,或是華爾滋,或是探戈、恰恰、吉魯巴,每個人都像是天生舞者般,在眾人面前展現華麗又曼妙的舞姿。

  她有些怯場了,卻被迫讓這高大英俊的男人給拉進臂彎,他熱燙的厚掌一隻貼在她後背,一隻貼上她後腰處,隔著她身上那薄薄的衣料瞬間燒燙著她的肌膚,這讓她敏感的顫抖了一下,高跟鞋一個不穩踩上了他的腳——

  「啊,對不起。」她紅著臉連忙道歉。

  傅蘭齊淡笑著,使點力將她擁得更近些,讓他說話時可以親密的貼近她的耳,以旁人都聽不見的嗓音跟她交談。

  「我說,巫美艾小姐……」

  「是……」她下意識的想將臉挪開些,因為他說話時氣息吹在她耳窩上,讓她整個人顫抖不休,雙腿發軟。

  「你真的那麼在乎昨晚的事讓李希恩知道?」他不讓她躲開,反而將他的唇靠上她耳垂處說話。

  懷裡的女人顫抖得更厲害了,這讓他勾唇一笑。

  真是個生嫩又單純無比的女人呵,這樣的女人,絕不可能在明知他是誰的狀況下故意跑來勾引他,再加上她剛遇見他時那種恨不得把自己埋進海裡的模樣,昨夜的她,鐵定是不知道他身分的。

  所以,昨晚的一切只是巧合、只是意外……

  真是如此,又該如何解釋她放在飯店桌子上用英文寫下的那張紙條呢?

  那警告他不要搭船、不要靠近海邊的幾句話,他都快背起來了。

  從他在船上看到這女人的第一眼起,腦海中想的就一直是這幾句話背後所可能代表的意義。

  是陰謀?還是警告?或者,這根本只是這女人因為記恨他不要她、沒抱她,所以故意想整他的惡作劇?

  「你可不可以不要靠那麼近?」巫美艾一直跳錯舞步。

  這男人一直在對她咬耳朵,害她心思大亂、兩腿發軟,腦袋根本就不太能思考了,更別提舞步了,所以,如果他一直被她的高跟鞋踩到也是他活該,如果他被人嘲笑找了一個爛舞伴更是他的錯。

  「回答我的問題,女人。」

  她真的想拿東西K人!他叫她「女人」?真是該死!

  「對……」她咬牙。「那麼丟臉的事不必讓我老闆知道,不,是不能讓他知道!傅先生,你不會無聊到去跟我家老闆告狀,說我昨天晚上對你做了什麼吧?」

  「我想他會很開心。」

  「什麼?」

  「他不是交代過你要好好招待我嗎?如果他知道我們兩個已經在床上待過一夜,他一定快樂到睡不著覺——」

  啪一聲——

  巫美艾想都沒想的當場甩了傅蘭齊一個耳光!

  眾人的抽氣聲傳來,音樂依然悠揚,卻沒有人在跳舞。

  巫美艾恨恨的瞪著傅蘭齊,眼角眼底都是淚。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24 AM

第三章

  遊輪雖然大,可消息傳得很快,不管是打人的還是被打的,全都成了今晚眾賓客們閒暇說嘴的話題人物。

  巫美艾頭低低的站在李希恩面前,這是他頭一次對她發脾氣,而且是一頓很大的脾氣,關上艙房的門,他對她吼了快半小時,她一句話也沒說,死命咬著唇,眼眶紅紅,鼻子也紅透,淚水兜在她眼眶裡轉,卻是很有骨氣的沒在李希恩面前掉下來。

  李希恩瞪著她,罵到嘴都酸了,卻還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當眾甩了他的貴客一巴掌,整個人感到無力又氣悶。

  「你還是不告訴我,你為什麼打他嗎?」李希恩放柔了嗓。「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但傅蘭齊是對亞諾法很重要的人,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為何這麼做,那你現在唯一該做且必須馬上去做的事,就是跟他誠心誠意的道歉並祈求他的原諒,有問題嗎?」

  巫美艾還是不說話。

  「巫美艾!」李希恩受不了的低吼。「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就算沒把我當老闆,看在我這個學長一直都很照顧你這個學妹的分上,你就不能跟我說句話嗎?」

  「知道了,我會去道歉。」她終於開了口。

  就這樣?

  李希恩瞅著她,在這一刻,才突然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尤其見到她眼眶裡的淚,他的心不由得跟著軟化。

  「真受了什麼委屈,你可以告訴我。」他並不是真的那麼不近情理,何況對象是他一直疼愛的小學妹。

  巫美艾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反應過度。總之,我會去道歉,很對不起你,Boss。」

  「美艾……」

  「我先走了。」巫美艾扯了一下唇,轉身打開艙房的門快步離去。

  其實,她最不能面對的人是李希恩,而不是傅蘭齊。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衝動的甩了人家一巴掌,因為那人說中了她的痛處,說中了李希恩對她的不在意,說中了李希恩可以為了事業而輕易的把她這個秘書送給別的男人的部分事實……

  她承受不住。

  她可以因為這樣的認知而在心裡慢慢舔舐傷口,卻不能夠容忍有人當著她的面,赤裸裸的把那樣殘酷的事實給揭開,半點自尊也不留給她。

  所以,她打了傅蘭齊。

  因為傅蘭齊很可惡又很殘忍的用一句話便打掉了她殘存的偽裝,當場讓她痛得抓了狂……

  不算是傅蘭齊的錯,說到底,他只是個代罪羔羊。

  夜已深,本來想回房的巫美艾突然想到在傅蘭齊身上感應到的背景畫面——船、甲板、黑暗的夜和深藍的大海。

  一抹憂慮染上她的眸。

  她晃了晃頭,沒再多想的便小跑步到一樓的甲板上,依然是喧鬧沸騰的夜,她試圖在眾賓客裡尋找某個人的高大身影,卻遍尋不著。

  路過的同事看見她,忙把她拉過去,關心地問:「你還好吧?Boss他看起來好生氣,你沒事吧?」

  「我沒事……知道傅蘭齊在哪兒嗎?我說的是那個被我打的男人……」

  同事低笑。「現在恐怕沒有人不知道你和他是誰了,你之前被Boss拉過去時他就跟著走了,我沒看見他,我再幫你去游泳池畔和健身房裡找,看到了再Call你。」

  「嗯,謝謝。」巫美艾點點頭,回頭又去找人。

  就這樣,她整個遊輪跑了一遍,直到有同事Call她,說傅蘭齊剛剛已經回頭等艙房了,這時,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巫美艾來到這男人的艙房門口,望著那扇門,手數度抬起又放下。

  如果她感應到的是黑夜,那麼,那場意外絕不會在白天發生,因此,她只要守在門邊等天亮,確定這男人不會半夜跑到室外的甲板上就行了吧?

  想著,穿著套裝的巫美艾跑回自己的房間換了一身的運動服再跑回來,就地在傅蘭齊的艙房門口坐了下來,她甚至連毛毯都帶上了,打算就這樣抗戰到天亮。

  幸好,傅蘭齊這間大套房的門是面對走道,而他住的房是這層的最裡間靠近船頭的位置,這層的船頭沒有設置甲板,而這個位置也不會有其他客人走動,所以就算她在門口窩到天亮應該不會不小心被海風吹走或是凍死,當然也不會擋到任何人的去路而惹來不必要的注目。

  不過……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關心他的死活?

  現在的她,明明心裡還是氣著他的,連道歉這樣的話都還不想跟他說,她卻一直惦記著他可能在這艘遊輪上遇害的事……

  唉,算他跟她有緣吧?如果他不是剛好上這艘船,又是老闆的貴客,那麼,就算她還殘存有一丁點的良心,也沒法子幫到他的忙,所以,這是天命,既然是天命,那麼她該做的還是要做,對吧?

  想來想去,應該就在這艘船上沒錯,如果她的感應一定是在七天內發生,那麼,他所遇害的地點應該就是在這艘船上,而且是晚上。

  所以,如果她可以讓他這幾天夜裡都不單獨行動,不會一個人跑到甲板上去,那麼,那場災難是否就不會發生?

  她從來沒這麼做過,所以不知道這麼做的結果,如果,她真的可以改變命運……那麼,他或許可以平安無事?

  ※ ※ ※

  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

  傅蘭齊看著睡在自己艙房門口的巫美艾,她整個人蜷縮在薄薄的毛毯下,只露出一張睡沈了的美麗小臉,雙眉微蹙,似乎連在睡夢之中都不太安寧。

  她,不會是來幫他守夜的吧?

  傅蘭齊微微瞇起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地上蜷成一團的女人。

  為什麼?在她昨夜那麼勇敢的在眾賓客面前打了他一巴掌後,她現在正在做的這件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彎下身,傅蘭齊輕輕將人抱起,回頭把她給抱上自己的大床,替她蓋上被子,這才離開艙房。

  手機在此時此刻響了起來,是他在香港警政署工作的朋友大衛。

  「我是傅蘭齊。」他接起電話,長長的腿優雅的步下一層層的階梯。「查到什麼了嗎?」

  「見到喬山真一了嗎?他也上了船。」

  喬山真一是日本最大喬山建設社長的私生子,這次也被邀上船嗎?這似乎不太可能,比較有可能的是,他是代替喬山建設的社長而出席……如果真是這樣,情況也有點詭異。

  傅蘭齊挑了挑眉,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沒有,我還沒見到他人影。你確定他也在這艘遊輪上?」

  事實上,他來參加聯誼會,除了想在船上探聽到一些商場消息及了解這場投資計劃,大部分是為了要休息,在這艘船上應有盡有,又可以不受地面上那些閒雜人等打擾,是個很適合休息玩樂放鬆的地方,也因此,他不是很刻意的去注意身邊的人事物。

  「嗯。他還帶了一名保鏢織田,是日本黑幫弟子,身手不凡,不過很少人見過他。另外,我有照會法國那頭,近日會密切注意你們家族成員的行動。」

  「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

  「還得麻煩你幫我查一個人。」說來說去,這個人才是他之所以會啟動這一切調查的根由。

  「你說。」

  「巫美艾。」他輕喃著她的名字,腦海中閃過的是剛剛她蜷在他門邊的美麗睡顏。「她是亞諾法亞洲區總裁秘書,把她全部的資料都給我,包括她所認識的每個人及她的過去……」

  ※ ※ ※

  這一天,巫美艾過得很忙碌,第一次的招商簡報在今天召開,雖然那不是她的工作範圍,但她還是幫著助理及主管們隨時應對貴客們的問題及要求,下午,為了準備晚上李希恩的訂婚儀式和晚宴,她跑上跑下的確認各方面的準備工作。

  由其他幾艘船陸續運送上來的一千朵紅玫瑰、最新鮮的海鮮魚貨、吊掛在遊輪甲板上的各式各樣古典油燈、樂隊的練習曲目、宴會上的每一個擺設……全都在她親自確認過的範圍之內。

  她累得快掛了,因為昨夜的她根本沒睡好,早上醒過來時還遲了會議整整一個半小時,她快速的飛奔回房盥洗,把黑眼圈用厚厚的粉給蓋住,隨便挑了一件輕便的雪紡紗碎花短洋裝,連早餐都沒吃就奔進會議室幫忙,中午開始又有一些宴會上大大小小的問題搞得她連午餐也沒吃,就這樣,她不只沒睡好而頭昏眼花,也餓得頭昏眼花。

  直到現在,此時此刻,一切就定位,她才有空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是在傅蘭齊的床上醒過來,並為此稍稍感到不安與害羞,她甚至好幾次刻意躲開可能遇見傅蘭齊的時間點,以避免可能發生的尷尬處境,畢竟,她還沒為昨夜的事跟他道歉,他卻好心的將她抱上他的床,讓她至少應該有幾個小時的好眠。

  不管怎樣,今兒個夜晚,對某些人而言是絕對美麗的,但不包括她。

  情巫美艾坐在遠遠的角落裡看著李希恩跪下求婚,商芸芸開心的哭著,整個人撲進李希恩懷裡,當著眾賓客的面說她願意嫁給他……她的淚不期然的上湧,又悄然的掉落。

  幸好,大海那面是一片黑,她所坐的角落,在這樣熱鬧繽紛的時刻,很容易被世人所遺忘。

  桌上擺著一瓶紅酒,已喝了三分之二,全都是她一個人喝的,每一口入喉,胃也會跟著翻攪,隱隱疼痛著,像她此時此刻的心。

  她趴上桌,很想就這樣昏死過去,可那音樂聲及歡笑聲不斷傳來,閃爍的燈光偶爾還會刺痛她的眼。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住了那道光——

  她動也不動的繼續趴在桌上,又累又倦的連頭都懶得再抬起。

  「吃點東西吧。」那人開了口,朝她推來一盤子美味佳餚,然後很優雅的在她身邊落坐。

  是傅蘭齊。

  他的嗓音太動人,聽過就讓人難忘。

  她抬起頭來幽幽地瞅著他,他也看著她,神情似笑非笑著。「不生我的氣嗎?我昨天打了你,忘了嗎?」

  對一個當眾甩了他一巴掌的女人,他還能這樣無所謂的笑著,甚至還拿東西來給她吃,是怎樣?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慈悲心腸的男人啊,真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沒忘。你想道歉了嗎?」

  「不想。」

  傅蘭齊扯扯唇。「那就吃東西吧。把那些東西吃完,我就原諒你。」

  巫美艾瞪著他瞧,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乾脆低頭拿起一旁的叉子,把他堆到她面前的食物一個一個吃進肚子裡。

  他就在一旁看著她吃,唇角始終勾著一抹笑。

  不知為何,他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女人待在他身邊的感覺,就算只是拿東西來餵飽她,他的心情也很愉悅。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這樣東西會變得很難吃。」事實是,她被他那雙深藍色的眸子看得有點害羞,總覺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聞言,傅蘭齊大笑出聲,幸好另一頭的音樂很大聲,才沒引來眾人的注目。

  有這麼好笑嗎?巫美艾睨了他一眼,低頭又叉了一塊肉進嘴裡。

  過了一會兒,笑聲停了,卻聽見他朝她問道:「是因為新娘不是你,所以才傷心的嗎?」

  他看見她眼角的淚痕,還有被她幾乎弄花的眼影。

  巫美艾的手一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傷心了?」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如果她知道她臉上的眼影有多麼的精彩,她應該就不會這麼問了吧?

  「你的眼睛有問題!」

  「是啊,很可能是這樣,不然我怎麼會一大早就看見你睡在我的房門口?」

  咳咳咳——

  巫美艾差點嗆到,傅蘭齊體貼的遞給她一杯水,她咕嚕咕嚕的灌下肚,在他面前,她已經不在乎形象了,反正在乎也沒有用,她的醉樣、睡樣、瘋模樣,哪一個他沒見過的?

  「你該不會是在那兒待了一夜吧?為什麼?守護我?因為我沒聽你的話,不只上了船還天天與海為伍?或許……你還有話想跟我說?」犀利的眸,淡淡的落在她臉上,傅蘭齊若有所思著。

  巫美艾看著他,心跳得狂亂不休。

  水喝光了,可她還是緊緊拿著水杯,像是藉此給自己一點在這男人面前扯謊的勇氣。

  這個男人,現在是在懷疑她嗎?是啊,一個陌生女人竟然對他說出那樣奇怪的話,他又剛剛好隔天要上船,說什麼也會對她產生懷疑的,這一點如果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這麼想。

  她不能對他說實話,可是,她也想守護他——這一點,他說的沒錯。

  但,該怎麼做呢?怎麼做才可以待在他身邊保護他,而不會讓他覺得她的行為很怪異可疑?

  唉,本來以為再也不會見面了,那天早上她才善心大發又違背原則的留言提醒他要小心,結果呢?她和他不只見面了,而且還得一塊兒待在船上五天四夜,意思就是,她可能在這艘船上親眼目睹他出事……

  不,她真的做不到!那不是一般的騎車跌倒或是不小心被東西砸到的意外啊,而是人為的……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發生而什麼都不做!

  「那個……傅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巫美艾很困難的開了口。「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那些話吧?什麼海和船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決定裝傻到底就是了?

  傅蘭齊笑笑,沈了眼。「是嗎?那你昨晚待在我房門口幹什麼?」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等著,目光灼灼地望住她。

  「因為……Boss交代我,這幾天都要好好招待你。」

  嘖,這是什麼爛理由?

  「所以,你就睡在我房門口?還是你的Boss交代你一定要努力爬上我的床?可是你一直鼓不起勇氣,所以待在門口睡著了?」

  嗄?巫美艾愣愣地看著他,一時無語。

  腦子裡轉啊轉地,卻是一大片的空白。此刻,她的腦海裡很努力想著的是怎麼樣編一個好藉口可以每天晚上都黏著他,所以根本沒去在意從這男人嘴巴吐出來的話其實比昨晚他對她說的話還要可惡。

  「怎麼?昨天為了我貶損你家Boss的一句話而氣得動手打我,現在,你卻對同樣的話無動於衷?」傅蘭齊突然伸手越過桌面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定在他眼前。「現在的你,究竟在想什麼?我說對了?所以你無話反駁?」

  巫美艾咬咬唇,在這男人溫柔卻冷漠的目光下,在這男人溫潤指尖的輕觸下,她輕輕地顫慄著。

  「不是這樣的……是我……想跟你在一起,這幾天我不想一個人待在房裡,我……」她幽幽地睨著他,心一橫,道:「就這幾天,你可以陪著我嗎?只要幾天晚上就好,下了船,我絕不會再糾纏你的!我保證!」

  真是迫不及待呵。

  就像第一次在酒吧裡見面一樣,這女人說話總是這樣單刀直入且大膽嗎?是不是只要是她看得上的男人,她都會跟對方說出這樣的話來?

  傅蘭齊瞇著眼,有點迷惑了。

  會不會,她表現出來的稚嫩與害羞全都只是引誘男人上鉤的美麗糖衣?而他的眼睛當真出了問題、看走了眼?

  「一個女人要一個男人陪,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他低低地問,眸色更加深沉了。

  巫美艾垂下眼,心跳如擂鼓,尤其他那修長的指尖此刻正有些放肆地撫弄著她的下巴,然後輕輕地往下滑到她纖細的頸項……她幾乎是咬緊了牙根才沒被他撩撥到輕吟出聲,但整張小臉已羞澀又敏感到一片嫣紅。

  「你說過你不想要我的……」

  「所以,你就自以為是的認為找我陪很安全?自以為是的認為我是個君子,絕對不會趁你為了另一個男人傷心難過而芳心難耐時對你下手?你真的認為男人可以是聖人?還是,你以為我可以是聖人?」

  話已經說得那麼直白,她不可能聽不懂。

  她巫美艾好歹也已經二十七歲,不是十七歲。

  但,那又如何?

  早在那一夜她上酒吧買醉,又主動上前找上他時,不就打算要把自己守了二十七年來的美麗貞操送給這男人了嗎?

  如果對象是他,她的初夜應該會很美好吧?一輩子保有這個男人的回憶,也會是很美麗浪漫的吧?

  想著,她直勾勾地望住他,瞬也不瞬地,過了好久好久,才輕輕地開了口——

  「如果你不想當聖人……也沒關係。」

  傅蘭齊沈了眸,盯著她半晌,接著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溫柔的替她拭淨已經花掉的黑色眼影。

  「跟我回房吧。」他輕輕地開了口,目光灼燙地瞅著她嫣紅美麗的雙頰。

  他傅蘭齊不是聖人,從來就不是。

  那天她說的沒錯,他只是不喜歡接收來歷不明的物品。

  而如今,她不算來歷不明了。

  從今而後,她的身上會有他親自烙印上的……他的痕跡。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30 AM

第四章

  巫美艾是被他拉著進房的,鎖上門之後,她有些無措的站在他面前,完全不知道該從何開始。

  先洗澡?還是先吻他?或者,她該先脫衣服?還是幫他脫?

  天啊,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她在男女情事上面有多無知,當初還想勾引人家上床呢……現在可好,她連這其中的先後順序都有點搞不清……

  「那個……你的房間好大。」她沒話找話說。

  「嗯。早上起床時沒注意到嗎?」

  「啊,是啊,那個……因為睡太遲了所以沒注意……」她頭低了下去,很想咬掉自己舌頭。

  天啊,她究竟在說什麼啊?越說越曖昧了!

  她慌亂無措又緊張害羞的模樣,一一落進傅蘭齊眼底,他好氣又好笑,深深的覺得這女人的嘴比她的心和身體都勇敢。

  長手一伸,他將她攬進懷,柔軟身軀的淡香撲上他的鼻,她胸前的渾圓抵上他精壯的胸膛——

  隔著薄薄的布料,她在衣衫內敏感挺立的蓓蕾摩擦著他,這讓巫美艾渾身一顫,頓覺口乾舌燥起來。

  她緊張得打顫,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瞧他一眼,直到他的長指挑起她的下巴,魅惑人心的眸子帶笑地深深望住她,她被迫看著他的眼、他那挺立好看的鼻,和輕勾著笑而越來越靠近她的唇……

  她直覺的要退開,他卻像捕獲到獵物似的猛地攫住她的紅唇,將他的舌深深探入,密密地吮著,兩手改而環抱她。

  扣在她腰間的手將她的上衣從裙子裡拉出來,大手在她滑嫩的裸背上漫移,他的動作惹來她不住的嬌喘,尤其當他的長指解開了她的胸罩暗扣,順理成章的往前完全罩上她裸露的豐盈那一秒,她嬌喘著叫出了聲……

  她急著要逃,要不是他的另一隻手正霸氣地扣在她臀上,不讓她退開半步,此刻她可能因為太過急著逃開他而往後摔出去……

  「你太急躁了,女人。」他微微一笑,俯身親吻上她性感纖細的頸項,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想要親吻的地方,而它真如他所想像的那樣柔潤美好,也可能是這個女人百分之百的性感帶……

  「啊……」她再次忍不住嬌吟出聲,卻趕緊咬住唇。因為叫得太大聲,真的好丟臉,而讓她老是控制不住這樣丟臉叫出聲的男人,此刻卻是很滿意的瞧著她。

  「真的是,嗯?」這女人最挑逗人的地方,美麗性感的頸子是其一。他為自己的猜測精準而感到愉悅不已,因為這女人整個人都因為他的吻而軟了,連站都快站立不住地偎進他懷裡。

  她一面想逃——因為他在她胸前霸氣亂來的手。

  另一面卻逃不了——因為他正溫柔的輕啄著她的頸,逗弄得她腳趾蜷曲、雙腿發軟,身體不住的發熱又發癢。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急著想讓這男人親吻她身上的每一處,她的蓓蕾、她的鎖骨、她的私密處、她的心,似乎每一處都在為這男人而疼痛不休著。

  「傅蘭齊……」

  「嗯?」他正啄著她、啃著她,細細地品嘗著她那美麗的頸和鎖骨,忙得不可開交。她則一直企圖想要躲開他的吻,卻又是那般的無能為力,想要把他推開的手甚至好幾次轉而緊緊抓住他……真是個傻丫頭。

  「我……快站不住了。」她好想哭,因為此刻的她太過軟弱,像是快要一整個棄械投降似的,完全失去了主控權。

  傅蘭齊一頓,發出了一聲悶笑,下一秒,他主動抱起她走向大床,將她放上床的那一瞬間,他高大挺拔的身軀也密密地壓上了她,並將她的雙手壓制在她的頭頂,單手解開她上衣的鈕扣……

  這樣的姿勢讓巫美艾害羞得不得了,因為她的雙手被捉住而動彈不得,這表示她將在這男人面前無所遮掩,只能赤裸裸的任他瞧,甚至任他觸碰撫弄,光想,就讓她的身體敏感不已……

  「你關燈好嗎?」這樣好羞人。

  「不要。」

  「傅蘭齊……求你……」

  「我想看你,讓我看。」他霸道的命令著,完全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直到她那雪白酥胸終於赤裸裸呈現在他面前。

  他盯著那雪白渾圓上的一點粉紅,可愛得像朵花似的,露出它嬌嫩可人的蕊在微涼的空氣中顫動不安著。

  他的眸光一黯,隨即俯身用他的唇舌含住了它們——

  「啊……」她嬌喘出聲,整個身子因為這樣的刺激而不住地扭動著。

  他的身子因她的扭動而變得更加剛硬如鐵,密密地抵住她雙腿之間的柔軟,幾乎要嵌入她……如果不是她還穿著礙事的裙子的話。

  想著,他拉下自己的褲拉鏈,接著抱著她一個翻轉,讓她的身子趴在他上頭,大手很自然地探進她裙子裡,俐落地拉扯下她的底褲,將自己早已一觸即發的昂然巨大穿透進那片幽密……

  「啊……」她痛喊出聲,感覺那股巨大幾乎要將她的身體給狠狠撕裂開……

  傅蘭齊在這瞬間也為之一愕,或許可以感覺到這女人在這方面的生澀與無措,但,卻完全沒想過她會是個處子。

  「你是第一次?」他微微皺了眉。

  冷汗淌過她的額際與胸口,她看見他在皺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騙子,在欺騙這個男人的貞操似的。

  「你……不喜歡?」看到這男人皺眉,不知為何,她的心裡有點不舒服。

  傅蘭齊沒說話,只是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大手卻沒停過,在她雪白的臀瓣上撫摸著。

  「不喜歡的話……現在可以放開我。」她委屈地道。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卻讓他的大手給按住。

  「來不及了,傻丫頭。」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放開嗎?

  他再次翻身壓上她,讓她可以比較容易適應他的存在。

  他吻她、舔她,讓她忙著去感應他四處點火所帶來的快感時,這才再次的在她體內緩緩律動著……

  直到她哭著、喊著,又愉悅又痛苦的跟他一起上了雲雨天堂……

  ※ ※ ※

  巫美艾累得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輕輕睜開眼,又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窗外一片黑,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錶——

  十二點三十八分?現在是……是晚上?

  不對!傅蘭齊呢?他沒在房間裡!

  該死的!她低咒一聲,疲累的爬起身穿好衣服,匆匆往每一層的甲板上奔去,就為了找尋到他的身影。

  她跑得很急很快,好幾次腳底打滑差點跌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穿鞋,不過,她管不了這許多了,她得趕快找到人才行!

  這個傅蘭齊,就不能安分一點嗎?她都已經這麼犧牲了,連自己都免費奉送給他,就是希望可以整個晚上都可以看住他,不讓他亂亂跑,結果?他把她弄到睡著了,自己卻跑個不見人影?

  就在巫美艾跑到氣喘吁吁,幾乎要把位在第一層的甲板給翻過來找人時,她終於在船尾的甲板上看見了他……

  這個畫面,讓她嚇得臉色蒼白。

  他的身後是白色船桅,背景是一片黑的海,此刻,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朝他走去,那背影……跟畫面裡的人重疊了!

  「傅蘭齊!」她驚嚇的大喊出聲,拚命的往他跑去,那個背對她的人影轉了過來望著她,她看也沒看對方一眼,想也沒想的直接往傅蘭齊懷裡衝過去,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傅蘭齊差一點就被她這帶些莽撞的衝力給撞倒,但他還是及時穩穩地接住了她,她慌張的小臉映入眼簾,眼底是滿滿的害怕與驚懼,還有,她的眼角偷偷地滲出了一滴淚……

  他伸手溫柔的替她拭去,胸膛被撞得疼痛,卻又在那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塞滿了,在這微涼的夜裡竟覺得暖。

  「你在幹什麼?要投懷送抱也不必這麼莽撞,你知道在你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嗎?是喬山家的公子,也是我未婚妻的哥哥。」他低喃,附上她的耳畔道。

  話雖這麼說,這親密模樣卻完全沒在喬山真一的面前有所避諱,甚至帶點故意與挑釁,將懷裡的女人摟得更緊。

  巫美艾卻是完全呆滯了,耳裡嗡嗡作響,像是再也聽不清楚別人所說的話。

  他未婚妻的哥哥?

  傅蘭齊……有未婚妻了嗎?

  胸口上一陣淡淡的刺痛傳了過來,巫美艾伸手捂住胸口,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要在乎他有沒有未婚妻?她愛的是李希恩不是嗎?就算她的第一次是給了這男人,但,那對她而言也只不過是一個成熟女人想要的一夜情罷了,沒有感情的成分,不是這樣嗎?

  她卻覺得受傷了……

  有點難堪、有點挫敗、有點說也說不出口的惆悵……

  「她沒事吧?」喬山真一冷冷看著緊緊抱住傅蘭齊的奇怪女人,對這個突然衝出來打斷他們談話的女人感到有絲不耐。

  傅蘭齊伸手拍拍她的背,跟著問:「你沒事吧?」

  巫美艾搖搖頭,輕輕的把他給推開,回眸,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這位「傅蘭齊未婚妻的哥哥」一眼,再看看他始終擱在口袋裡的手,眼神再次產生戒懼,她防備似的瞪著他,人就擋在傅蘭齊身前動也沒動一下,完全不打算離開。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們要繼續談話,請你先離開一下好嗎?這位小姐?」喬山真一用帶著日本口音的英文對她下了逐客令。

  巫美艾轉過身,仰頭望著傅蘭齊,他還是一臉的笑,她卻覺得他的笑意有些冷。「你答應過我,這幾天的晚上都陪著我,反悔了嗎?」

  傅蘭齊搖頭,伸手撥弄著她被風吹亂的髮絲。「一刻也不願意跟我分離嗎?那真是糟糕呵,離開這艘船後你一個人怎麼辦?恐怕要每天想我想到哭了。」

  喬山真一看了他倆一眼,心知肚明今天晚上是別想再跟這男人談什麼正經事了,他有些氣悶的再瞪了那女人一眼,一語不發的轉身走開。

  一直到喬山離開了,巫美艾整個人才鬆懈下來,兩腳不期然一軟,傅蘭齊眼捷手快的抱住她,在這同時,也看見了她赤裸裸的腳丫子。

  眉一凝,傅蘭齊的眸定定落在她臉上——

  「找我找得那麼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連鞋子都忘了穿?

  她看著他,只是搖頭。

  心,沈得像是被繫了一顆大石頭,她覺得好悶好難受。

  「答應我,這幾天的晚上,都要陪著我,不要見任何人好嗎?晚上的時間,都給我,好嗎?」她輕輕地問。

  聽起來,不像是占有,也沒帶著任性或撒嬌,而是濃濃的憂慮與掛懷。

  傅蘭齊再一次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陡地,他彎下身將她打橫抱起,一路抱回自己艙房裡的那張大床上,乖乖的躺在她身邊,替兩人都蓋好被。

  「可以答應我嗎?傅蘭齊?」她很執著的要他承諾。

  「好,我答應你。」他傾身親吻上她的頰,卻嘗到一絲絲的冰涼鹹味,他的心一震,瞬間觸動了什麼。

  現在,她頰畔上偷偷掉的淚,是因為他嗎?

  ※ ※ ※

  一大早,就有人來狂敲傅蘭齊的房門。

  巫美艾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跳起來,怕對方吵醒傅蘭齊而匆匆跑去開門,卻忘了自己不該屬於這裡,直到她打開門,見到那個氣急敗壞敲著門的高大男人,還有他落在她身上那失望至極的眼神,她才驚覺自己的行為有多失策。

  「學長……」她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李希恩冷冷地瞪著她,目光落在她凌亂的衣著和她散亂的長髮上。

  「我……」

  「你昨晚睡在這裡,是嗎?和傅蘭齊過了一夜,是嗎?」

  巫美艾咬住唇,深呼吸了幾次,才低低的開了口。「這是我的私事。」

  「見鬼的私事!你有必要這樣作踐自己嗎?我只是要你好好招待他,我可沒要你陪人家上床!巫美艾,你真那麼廉價嗎?隨隨便便就跳上男人的床?我有這樣要求你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該死的……」

  「跟你無關。你不要對我吼叫。」

  「跟我無關?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想要跳上他的床?」

  巫美艾氣悶的看著他,濃濃的委屈一直冒上心頭。

  怪了,她為什麼要跟自己的老闆交代她跟別的男人的床事?又為什麼得一大早在門口接受他的吼叫?只因為她昨天跟別的男人睡了一夜?這究竟關他什麼事?她為何要像做錯事的小孩那樣被他訓,還覺得愧對他?

  驀地,她把李希恩推開,往門外衝去。

  一樣,忘了穿鞋。

  李希恩追了過去,手上提著一雙鞋出現在門口的傅蘭齊也緩步跟了上去。

  天亮了,他懷裡的公主又要變成灰姑娘了嗎?

  那個暗戀著另一個男人的灰姑娘,一定要到晚上才會是他的公主嗎?

  而李希恩又是什麼?私心裡想要劈腿的王子?

  「他已經有未婚妻了!你別想因為跟他上了床而飛上枝頭當鳳凰!巫美艾,你不是十七歲,這樣夢幻的夢,你連想都不該想!」

  遠遠的那一頭,李希恩在對巫美艾吼。

  像是怕人家聽不見他對她有多生氣多在乎似的,李希恩根本是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或許,旁人聽了會以為李希恩在怪她不知檢點,但聽在他傅蘭齊耳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聽到了那男人對那女人的在乎與在意,因為太過在乎與在意,所以讓嫉妒矇蔽了理智。

  否則,一個昨夜才剛剛跟另一個女人浪漫深情地求婚的男人,怎麼會一大早就這樣失態的跑來敲他的門?

  傅蘭齊斂了眸,腳步依然朝那兩人走去,沒再聽見吼聲,卻聽到了低低的哭聲,連晨起的海浪聲都掩不住她傷心的那種哭聲,終於,他還是停下了腳步,遠遠的站在一旁看著——

  李希恩上前,一把擁住了巫美艾。

  她偎在他懷裡狠狠地哭泣,像是要把過去二十幾年的淚一次給哭完,聽得讓人鼻酸又心疼。

  傅蘭齊彎下身,輕輕地把手裡提著的那雙鞋放在地上,然後轉身走開,還沒回到艙房,就在走道上遇見了有點幸災樂禍的喬山真一。

  「喜歡我為你一早準備的大鬧鐘嗎?親愛的妹夫?」

  傅蘭齊抿唇一笑。「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我只是為自己的妹妹出口氣,畢竟未婚夫在外頭偷吃,妹妹卻被蒙在鼓裡,那種感覺真是不太好,你說是嗎?何況,一點都不大費周章啊,我只不過動張嘴告訴她家老闆——他的秘書跑去勾引人家未婚夫的罪行而已。」

  喬山真一左一句未婚夫、右一句未婚夫,傅蘭齊只是懶懶的提唇,似笑非笑著,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他與喬山晴子的婚約只不過是一場商業交易行為,互取所需,完全沾不著情與愛。

  喬山集團需要引進外資企業投資來拉抬自家氣勢和股價,而葛林若財團需要喬山在日本建築業的技術與聲望,來當作進軍亞洲的跳板,就只是這樣而已。

  而喬山真一之所以故意找巫美艾的麻煩,是因為她昨天突然出現,打擾了他們之間的談話,而他竟然也以那女人為主,沒把他喬山真一放在眼底,所以才會故意玩出這樣可笑的把戲。

  「昨天你提的澳門賭場投資案,我會考慮。」

  喬山真一聞言,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是嗎?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我家社長聽了一定很開心。」

  傅蘭齊嘲弄的看了他一眼。「這恐怕不是喬山社長的意思吧?」

  「你幫我就等於幫他,不都一樣嗎?」只要奠定好他的事業基礎,還怕他那個父親不支持他?畢竟,他只有他這個兒子,就算是私生子,也絕對比外來的女婿好,想到此,喬山真一不由得深深望住傅蘭齊。「你確定……你真的對喬山集團社長之位沒興趣?」

  傅蘭齊微笑的望住他。「如果要坐上那個位置,得靠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有興趣的。」

  嘖嘖嘖,喬山真一看著眼前這位驕傲又尊貴無比的男人,不禁又欣賞又氣悶。是啊,生來就是法國貴族後裔,要什麼有什麼,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喬山集團而把自己的幸福賠進去呢?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什麼樣的女人才會是這男人想要的?

  巫美艾那個女人,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那個巫美艾,不會剛好就是你喜歡的女人吧?」喬山真一微微蹙眉。

  他對那女人昨兒個衝進傅蘭齊懷裡的舉動一直念念不忘,或者說,是對傅蘭齊當時抱著那女人時的溫柔神情念念不忘?

  傅蘭齊笑了笑,不語。

  他喜歡的女人嗎?巫美艾?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呢。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34 AM

第五章

  遊輪很大,找人不太好找,躲人也算好躲,除非很刻意的去尋對方,否則,一整天要躲開一個人不碰面並不算太困難,只要提高警覺。

  巫美艾則連提高警覺都不必,因為她家Boss特賜她今天休息一天不必工作,只要好好待在房裡休息就好,早餐午餐都請人送進來,她就像個公主一樣可以坐在床上吃飯喝咖啡,睡飽吃、吃飽睡就好。

  可能是因為早上哭得太久、太累,所以她下午這一覺睡得極好,醒來時天都快黑了,紅紅的晚霞就映照在天邊,美麗得令人屏息,讓她好想跑出去甲板上好好看個過癮。

  想著,她真的跑到她住的樓層外的甲板上,雙手緊緊抓著欄桿,微笑的望著天空發呆。

  其實,她並不喜歡住在海上,因為那給人一種沒有依靠又不踏實的感覺,才待在遊輪上三天,她已經開始思念陸地,偏偏這五天四夜的航程主要是招商聯誼,故意讓這些貴客們只能在遊輪上玩,好讓公司有極充裕的時間為這次的度假村開發計劃詳細說明,並且進行一對一、一對二,或一對三的各個突破。

  商界的交易模式有時候是很奇特的,看到別人投資了就會心癢難耐,覺得沒跟著丟錢就是傻子,失了先機,也因此,這樣的招商聯誼會只要起了一個成功的頭,接下來就變得相當容易,這也是為何李希恩一開始就要她負責傅蘭齊之故……

  她真的很失職。

  還沒開始就打亂了所有步驟,讓她根本沒能把傅蘭齊當客戶,一再地在他面前失態,還不小心預知了他在這幾天可能會被傷害的危險,讓她根本無心跟他提起任何投資計劃相關的事。

  現在,她甚至想躲開他……

  昨夜的一切,太深刻,他吻她抱她撫摸她的畫面,今兒個已經在她腦海中閃過數十次,每當她一想起,心就會亂跳,呼吸也跟著急劇,甚至閉上眼,還可以感受到那男人的呼吸與體溫……

  那麼近、那麼熱,那麼狂妄又霸道的需索著她身體上的每一個角落,讓人害羞、讓人心動、讓人心跳加快,也讓人快瘋狂……

  她不知道一夜情之後的結果是這樣讓人難忘的,她甚至連再遇見他的勇氣都沒有,就怕一旦見了,在他那熾熱的目光下,自己又會腿軟、胡思亂想,手跟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我會親自負責傅蘭齊。」今早,李希恩親口對她說。

  她想,他的意思是傅蘭齊不再是她的責任,所以,她不必再為了討好那男人而跟人家上床——其實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他卻完全聽不進去。

  當時,李希恩緊緊抱住她,她一直哭一直哭,那是她第一次在李希恩面前放任自己的眼淚,覺得委屈、覺得痛、覺得難過。

  她難過在李希恩心目中,自己是個隨便的女人,她覺得委屈是因為就在那當下,過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以後的那當下,李希恩似乎才懂得要在意起她的心,但她還是覺得疼痛……很痛……卻不是因為李希恩。

  當她恍然發現害自己越哭越覺得痛的人,根本不是李希恩而是傅蘭齊時,她嚇得當場推開了李希恩……

  真的很可怕!

  因為自己竟會如此在意才跟自己過了一夜,不,兩夜的男人!

  知道他有未婚妻,這一點讓她好痛。

  或許,是因為她跟他上了床,給了他她的第一次,卻聽見他已經有了愛人,那種心情真的很糟糕,像是被欺騙……

  巫美艾合上眼睛想著。深呼吸了幾大口,把那帶著淡淡鹹味的海風給吸進鼻子裡再吐出去。

  如果,愛情也可以這樣簡單的吸入呼出,該有多好?

  為什麼她想要愛的男人都屬於別的女人?

  不……

  不對!

  巫美艾陡地張眼,看著已經灰暗的天空,心在這一秒鐘又開始狂跳起來。

  她,想要愛……傅蘭齊?

  不!這不可能!她愛的人明明就是李希恩!她為什麼會想要愛傅蘭齊?

  就算這個男人帥得一塌糊塗無法無天,就算這男人對她很溫柔很體貼又霸道得讓她心暖暖,就算這男人一靠近,她就忍不住的臉紅心跳,就算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讓她忍不住想要……

  愛上他?

  天啊!她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可以這麼快愛上一個男人。

  不會的……

  一定是迷戀!是一時的激情!是一時的迷惑!是一時的鬼迷心竅!是因為李希恩不愛她,李希恩訂婚了,她大受打擊了才會這麼輕易的被蠱惑……

  她不住地搖頭再搖頭,覺得一顆心亂七八糟的。

  她絕不可以愛上傅蘭齊!絕對不可以!愛上李希恩,看著他娶別的女人就已經夠糟了,她絕不要再來一次,她巫美艾不需要那麼可憐!不需要活得那麼可悲!

  「你在幹什麼?」傅蘭齊在甲板上找到了她。

  巫美艾聽到他的聲音嚇一跳,身子不由得一僵。

  「已經躲了一整天,還要繼續嗎?拿背一直對著我,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為什麼?」

  聞言,巫美艾緩緩地轉過身來,很不自在的露出一抹甜笑。「啊,是你,傅先生……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找你。」

  「嗄?」巫美艾被他這樣直接的話弄得臉有些紅。

  傅蘭齊瞇起眼,定定地看著她那有些閃躲的表情。「我答應過你,這幾個晚上都會陪你,還是,現在的你不需要了?」

  她搖搖頭又咬咬唇。「不是這樣的……」

  她沒忘記過自己要守護他的事。

  還有兩個晚上,等這兩個晚上過去,如果什麼事都沒發生,他應該就安全了。

  然後,他回法國,她回台灣,兩個人可能就再也不會碰上彼此。

  所以,應該沒關係吧?偷偷地占有他幾個晚上的時間,不會遭天打雷劈吧?不管他愛不愛她,不管他是不是有未婚妻,不管她接下來會不會瘋了似的真的愛上他,她都必須守護他。

  巫美艾有些單薄的身影佇立在逐漸暗下的夜色裡,船上的燈被點亮了,四處燦爛著,是這大海裡唯一的繁華。

  她,也是他眼底唯一的燦亮。

  那樣美,脆弱而又勇敢,膽小而又剛強,交雜著、混亂著,卻是這樣攫奪住他的目光與呼吸。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她緩緩朝他走過去,把手交給他,他握住了,輕捏在他寬大的掌心裡,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吃飯吧。」

  她點點頭。

  他拉著她走,走沒幾步她卻停了下來,他回頭瞧她,她正幽幽地望住他。

  「有未婚妻,是真的嗎?」

  傅蘭齊看著她眼底的掙扎與飄移,知道她要問出這句話有多不容易。

  「這很困擾你嗎?」難道,她想要閃躲他是因為這個?而不是因為發現李希恩對她可能有的情意?

  「不……沒有……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想,如果你真的有未婚妻,我們兩個就不能那樣……我的意思是,像昨夜那樣……」說著,她的臉紅了,羞澀地別開了眼。

  她羞答答的模樣,真可愛。

  「你愛上我了?」他問。

  嗄?她張大嘴,被他的問話嚇得心都快要跳出來。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他不會是看出什麼了吧?連她自己都還搞不清楚的事,她真的不以為這男人會看出什麼,所以,她只要打死不認就行了,對吧?

  可是,她心跳得好快好快,心虛得有點無法迎視他的目光。

  「不是愛是什麼?」他逗著她。「如果沒愛上我,我有沒有未婚妻這件事就不該困擾你。」

  她急著否認。「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愛你?我明明愛著的是——」

  「誰?李希恩?」他淡問,挑眉。明知故問得很徹底。

  她瞪著他,覺得他好討厭也好可惡。「我從來沒說過我愛他!」這男人卻從一開始就篤定的相信她愛著李希恩。莫名其妙!

  「你說過的,只是你忘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可能!這天大的秘密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

  「就是你跟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計程車上,你主動吻我之後,你說了一大堆,全都是李希恩。」

  什麼?巫美艾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男人一開始就知道她偷偷暗戀著李希恩?

  真的快瘋了……

  所以,在他眼裡,她終究是一個愛不到李希恩所以轉而跟他要求安慰的女人?所以,這個男人才放心的答應跟她上床?所以,他才會在知道她是處子時皺了眉頭,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跟她發生一丁點的、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可能性的愛情關係,是這樣吧?

  胸口,又在疼了。

  這回疼的比昨兒個晚上還要厲害。

  「因為知道我愛的是別的男人,所以你覺得你有未婚妻卻跟我上床也沒關係,是嗎?因為你確定以後我不會糾纏你、不會愛你,所以可以很安心?是嗎?」她冷冷的低問著。

  「沒錯。」

  「什麼?」她驚詫的看著他。

  這男人非得那麼誠實嗎?真是傷人傷得很是徹底呵。

  「這有錯嗎?」傅蘭齊冷冷一笑。「你覺得你找我過一夜是為什麼?難道是希望我愛上你?你心裡頭愛的是李希恩卻跟我上床,是為了尋求安慰不是嗎?現在卻來指責我的不是?這不是很可笑嗎?」

  「我……」是啊,真的很可笑,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為。

  「你愛上我了嗎?」

  巫美艾搖著頭,淚都快要掉下來。

  他幹麼要一直這樣問她?這樣逼她說出她愛他,對他有什麼好處?好壞、好可惡!也好討厭!

  「說話!」

  「不要……」

  「巫美艾!」

  「我沒有愛上你!我絕不會愛上你!你放一千一百個心好了!我巫美艾在這裡對天發誓,如果我真的愛上你,我就……唔……」他用吻封住了她的嘴,霸氣的用他的唇舌占有著她。

  去他的誓言!

  這女人,當真只是拿他當李希恩的替代品嗎?昨夜在他身下的嬌喘媚吟,雙眸瞅著他時的燦亮迫人,還有那亟欲守護他的心,看不見他時的心急如焚……全是假?

  真是該死的……

  不能原諒……

  ※ ※ ※

  你要我查的那個女人,資料都在附加檔案裡,這女人到目前為止都查不到與你的家族成員有任何關係或有任何通訊紀錄,唯一與葛林若財團相關的商業活動,也只有你現在正在參加的度假村招商聯誼會。

  不過,倒是有一點值得特別一提的,那就是她小時候有「烏鴉嘴」的稱號,好像是因為只要她開口提醒別人小心的事情到後來都會發生,所以小時候人緣不太好,很多人都對她敬而遠之,連鄰居的叔叔阿姨們都不太喜歡跟她說話……

  傅蘭齊低頭把死黨大衛傳過來的電子郵件又看了一次,目光再次落到眼前這個堅持要他遵守承諾而跟著他進房,卻始終坐在離門口最近的那張沙發上,與他保持一段特別距離的女人。

  她那個模樣,與其說是要他陪她,還不如說是她想要守護他,就像之前幾天她給他的感覺一樣。

  烏鴉嘴嗎?

  如果她真的是烏鴉嘴,那麼,那天早上她放在桌上的字條裡,提醒他這幾天不要上船、不要靠近海的那些警告,都「有可能」會發生?所以,這女人才堅持這幾天晚上要跟他在一起?

  或許,他真的不該太輕忽這女人的警告?而應該更認真一點的看待她對他所做的一切?

  「巫美艾小姐,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我現在沒聽你當初的警告靠近海還上了船,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嗄?巫美艾一愣,有點傻住了。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還問得那麼認真。

  「是真的會發生什麼吧?」他犀利的眸光兜著她有些驚慌的小臉上轉著,內心不由得又篤定幾分。「是什麼?現在就告訴我。」

  巫美艾瞪大眼睛看著他。

  她真的可以告訴他嗎?然後讓這個男人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樣,當事情真的發生後,拿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她?又或者,他聽了她的話之後不但不相信她,反而把她當成策劃那件事的人之一?

  她猶豫不決,內心掙扎著。

  她應該告訴他的,不是嗎?那攸關他的生命安全啊!而且,是他主動開口問的,是他要她說的,如果他有一點點相信她,那麼,如果她老實跟他說了,他或許可以更小心的避開這次的禍事……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信嗎?」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傅蘭齊點點頭。「嗯,我信你。」

  「所以,你會聽我的?也會答應我務必保密?」

  他再次點頭。

  巫美艾咬咬唇。「好,我告訴你……是槍擊。」

  傅蘭齊微微皺眉。

  她繼續說:「應該是在這艘船上,有人想暗殺你,地點是在甲板上,時間是天黑的時候,我不清楚是晚上的天黑還是凌晨時間的天黑,所以,只要天變黑了,都請你不要到甲板上去,或許這樣就可以免去這次的危險……雖然連我都不確定是不是可以扭轉命運,但,無論如何都應該試一下……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艙房內安靜不已。

  她看著他,傅蘭齊也瞧著她,彼此的呼吸與心跳似乎成了此時唯一的語言,在靜謐極了的空間裡此起彼落著。

  半晌,他才開口問:「為什麼你會知道有人想要槍殺我?而且是在這艘船的甲板上?」

  「因為我看見了。」

  「什麼?」看見?這是什麼意思?

  巫美艾看到他眼底的詫異與迷惑,無奈的繼續道:「其實,我不確定是不是在這艘遊輪上,我會這麼猜測是因為從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七天之內,你會搭的船應該就是這艘遊輪。」

  「你的意思是……或許我誤會了,可是,你看見?這是什麼意思?」

  巫美艾看著他,突然從沙發上起身朝他走去,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他的手。「就是這樣,當我握住別人的手的那一瞬間,如果對方七天內會發生不好的事,我就會看見那個畫面。」

  傅蘭齊不可思議的睨著她。

  「在酒吧那天,你在女廁外頭拉著我的手頭也不回往前走時,我就看見了你在甲板上被槍射中的畫面,鮮血從你的胸口一直冒出來,然後你倒下……天是黑的,你的後頭有船的桅桿和燈光下深黑的大海……然後,你被丟到海裡……」她說著,落下了淚,身子微微顫抖著。

  傅蘭齊的心,動著。

  那種妄動是很多年很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卻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出現過好幾次。

  他緩緩地伸出手,將她的淚輕輕抹去,柔聲哄道:「傻瓜,我還在你面前呢,哭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你知道嗎?如果我看見的事都會發生,那麼,你可能活不了……」深沉的恐懼,就像深不見底的翻飛的浪,就像親眼目睹般,那樣的經歷,就算是陌生人的事也會令她鬱悶難當,何況是眼前這個男人?

  或許,沒有第二次的相遇,她永遠只能猜測或想像這人可能發生的事,會擔憂或掛懷,卻不可能去幹涉,但,他再次出現了,就在她的身旁,就像宿命,他在他們再次相遇的瞬間,也莫名的成了她的責任和心頭上無可避免去掛心的男人。

  傅蘭齊盯著她頰畔不斷落下的眼淚,心一緊,把她扯入懷中,溫柔的大掌輕輕地拍著她單薄的背——

  「我不會死的,傻丫頭,別哭了,哭成這樣,當我真死了,你不就要哭上三天三夜?」

  巫美艾聽見他說死這個字,眉頭不安的皺著,帶淚的眸幽幽地從他懷中抬起。「信我嗎?真信嗎?」

  傅蘭齊笑了。「你都為我哭成這樣了,能不信嗎?」

  她紅了臉。「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我知道。」傅蘭齊伸手拍拍她的小臉。「我會聽你的,剩下的這兩個晚上就乖乖待在房裡……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想問……」

  「什麼?」她伸手抹去淚,乖乖等著他的問題。

  結果他的問題還是那句——

  「你愛上我了嗎?」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40 AM

第六章

  因為不放心,巫美艾還是在傅蘭齊的艙房門口守了一整個晚上,直到船頭前方的窗透進房門廊道一道日光,她這才在半睡半醒中真的張開了眼,未料,入目所及竟是李希恩那帶點薄怒的俊顏。

  真是糟啊,她應該天快亮時就溜走的,這樣的她被他看見,他一定覺得她無可救藥的壞吧?

  「你在門口睡了一晚?」李希恩氣悶的看著她,像是極無法理解她這種莫名又可笑的行徑。

  巫美艾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全身一陣麻,站起來的腿又忍不住坐下去,痛得讓她輕輕抽了一口氣。

  李希恩朝她伸出手想幫她一把,巫美艾卻瞪著那隻手,猶豫了一下才握上去……

  結果,一道畫面快速閃過——他被商芸芸甩了一巴掌,臉上好像是被她的戒指劃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巫美艾愣了一下。幸好,不是大事,只是小倆口不知在吵什麼,可是,看見李希恩被打,心裡頭還是怪怪的。

  李希恩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沒想到為了賺更多的錢,娶了一個比他更高高在上的女人……他會幸福嗎?

  想著,她又看了李希恩一眼,眼中布著一抹同情。

  李希恩沒搞懂她的心思,一直把她拉到二樓甲板上的露天咖啡座才放開了她,海邊的朝陽有點刺眼,她瞇著眼,像是第一次用這麼遠的距離在看眼前這個男人,本來揪在心裡頭的苦,不知為何,舒展了,竟有一種真的要送別的心情。

  現在的她,應該可以離開他了,心平氣和的,就算這男人可能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多奇妙的感覺……

  她知道,是因為傅蘭齊。

  不知是誰說過,要忘記一個男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再愛上另一個更出色的男人。

  可能真的是這樣,所以她才可以從一團泥濘中抽離出來。

  真的是一團泥濘,因為,這男人又對她吼了——

  「你就這麼想爬上人家的床嗎?你不知道他有未婚妻了嗎?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是你可以高攀得起的嗎?妄想飛上枝頭上當鳳凰的結果可能是什麼你知道嗎?你可能遍體鱗傷、萬劫不復——」

  「不要再說了。」巫美艾冷冷的打斷他,神情卻是憂傷的。「我從來就不曾想過什麼飛上枝頭當鳳凰這類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這樣的女人,我沒必要接受你這樣的毀謗與污辱。」

  李希恩看著她,突然覺得有點挫敗,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他老是在對她咆哮,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似乎全是傅蘭齊,自從他出現之後,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

  「對不起,美艾,我是氣壞了所以口不擇言……」

  「我要辭職了,學長。」她淡淡的開口。

  「什麼?」李希恩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我不是離開你,學長跟我從來就不是那種關係,不是嗎?我是要離開亞諾法,下了船後,我會拿正式的辭呈給你——」

  「不可以!我不准!」李希恩突然間有點慌了,不該是這樣的不是嗎?這女人沒理由可以這樣毫不留戀的離開他,她喜歡他的,不是嗎?「巫美艾,我不准你辭職!你不能離開我!」

  聞言,巫美艾輕輕地掀了掀唇角。「我也曾經以為我離不開的,但,現在的我真的可以了,其實我很開心自己可以做到,這對我而言很不容易。」

  「那就別走!」李希恩拉過她的手,將它們緊緊握在掌心裡。「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依賴你,如果你走了我怎麼辦?」

  她,又看見了商芸芸狠狠地揮了李希恩一巴掌的畫面,這一次,她清楚的看見是戒指劃傷了他,還有他臉上那顯得絕然的神情……

  她甩甩頭,不想再為他操這個心。從今而後,她不會再把心思放在這男人身上了,再也不會。

  「我已經決定了,學長,還有,就算我離職了,你的結婚宴會我還是一定會到的。」

  「是因為芸芸?因為我要娶芸芸,所以你要離開我?」

  「不是這樣。」

  「就是!」李希恩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娶她的,不是嗎?美艾,我不要你離開我,請你不要……」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一聲柔嗓,被海風吹了過來。

  抱著巫美艾的李希恩瞬間彈開——

  「芸芸,你不要誤會!」

  「我不要誤會什麼?」商芸芸冷冷笑著,一雙美眸掃過面無表情的巫美艾,然後又回到李希恩的臉上。「既然你那麼愛你的秘書,那你就跟她結婚好了,為什麼還來招惹我?」

  「不是這樣的!芸芸!」李希恩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我怎麼可能愛我的秘書?如果我愛她,我們早就在一起了,怎麼可能等到現在?」

  「那你剛剛為什麼抱她?」

  「我沒有!」

  「我明明看見你們抱在一起,李希恩,你當我瞎了嗎?」

  「那是……」李希恩看著一臉淡漠的巫美艾,終是把心一橫,道:「是她喜歡我,主動跑過來抱住我,我還來不及推開她就被你看見了。」

  聞言,巫美艾的一顆心瞬間蕩到谷底。

  如果,她真的還有一丁丁點的喜歡著李希恩,到如今,也全化為零了。

  看來,瞎了眼的人是她,一直都是她,否則,她怎麼會愛上這樣可笑又卑鄙無恥的男人?

  「是嗎?」商芸芸冷哼了一聲,走到巫美艾面前,手一揚便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巫美艾愣愣的站在那裡,有好半天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面頰燒灼著,又麻又痛,那股熱氣一直從頰畔延燒到耳際,巫美艾痛得想哭,緊咬著牙根,她想反擊,想上前也甩這個女人一巴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手抬不起來,身體整個動彈不得。

  「芸芸,你怎麼——」

  「怎麼?我不能打她嗎?你想護著她嗎?」商芸芸瞪著李希恩,李希恩別開了眼,沒再說話。她的目光再次轉向巫美艾,罵道:「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李希恩是什麼人,你這小小的秘書竟然敢高攀?何況他已經跟我訂婚了!這年頭像你這種狐狸精就是這麼多,真夠讓人氣悶的!」

  是啊,真是讓人氣悶呵。

  巫美艾看著她,又看看別開臉根本不打算站出來當個男人的李希恩,突然間輕聲笑了出來,那笑,停不住,一陣陣地,跟著眼淚一塊。

  「你笑什麼?」商芸芸被她的笑搞得渾身是氣。

  巫美艾還是笑,根本不理這個在她面前氣得發抖的女人,只見商蕓蕓再次揚起手,眼看就要迎面揮下,她也不躲不避。

  打吧!順便把她這麼多年來期待的夢一併給打成碎片吧!她會感激她的!要不是這個女人,或許,她對李希恩永遠都會殘存那麼一點依戀呢。

  她閉上眼,等著再一次熱辣的疼,卻沒等著,還聽見商芸芸的一陣痛呼聲——

  「你放開我!」

  李希恩,終於出手幫她了嗎?

  巫美艾輕輕地張開眼,出現在她眼前的卻不是李希恩,而是傅蘭齊。

  他全身上下所散髮的怒氣根本讓人忽略不了,那眼神、那氣魄,那股一般男人身上絕不會出現的獨特魅力,此時此刻就像魔咒似的將她給定住了。

  看著他,她突然變得很軟弱。

  想要依靠他、想要緊緊抱住他、想要把自己全給他……如果他要她的話。

  ※ ※ ※

  你這個笨女人!

  傅蘭齊的眼神裡就是這麼寫著。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她就是知道。

  他把她拉進房,弄冰袋給她冰敷臉,高大的身影就落坐在她面前,臉上的表情就像她第一次遇見他時的冷酷。

  冰袋貼在燒灼的臉頰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巫美艾手拿著冰袋瞅著他,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被人打很好笑嗎?」他冷冷地問。

  她上揚的唇角垂了下去,看著他的眉跟眼也順道垂下,一副很懺悔的樣子。

  「不睡我的床就算了,還在我門邊睡到天亮?你是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愛我是不是?」

  哈。巫美艾整張臉都垂了下去。

  明明臉頰很痛,她卻好想笑。

  可,如果現在她在這個男人面前放聲大笑的話,他的臉一定會變黑吧?

  所以,要忍,得千萬忍住才行。

  傅蘭齊瞅著她,一種很無奈的情緒彌漫在他的胸口。

  她是在哭嗎?為什麼肩膀抖成那樣?

  一大早就聽見李希恩在他艙房門口說話,知道這女人竟又睡在他房門口,那種心情就跟現在一模一樣——有點心疼,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的心情。

  所以他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卻沒想到會撞見那樣令人氣悶的一幕,這女人呆呆的站在那裡被人家打就算了,不哭不反擊,反而笑成那個樣子,在那一瞬間,他的胸口像是被什麼鬼東西給狠狠撞了一下,讓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前去把這女人給帶走。

  如果,商芸芸是個男人,他想,他可能會失控的上前揮對方一拳……

  「把頭抬起來。」笑起來這麼張狂的女人,怎麼哭的時候卻總是要這樣偷偷摸摸的怕人瞧?

  她搖著頭,死命咬著唇。

  傅蘭齊卻不是那種會讓人說不的男人,他直接伸手抬起她的臉,預期著會看見一張淚流滿面的臉,未料……

  巫美艾的雙眸一對上他,終是忍不住大笑出聲,哪來的鼻涕和眼淚?

  傅蘭齊啼笑皆非的看著她,沒看到她的淚,他可以說是鬆了一口氣,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綻放如花的笑顏。

  這笑,和在甲板上的笑不同,是真的燦爛而美麗的,而不是帶著濃濃的哀傷。

  「這美麗的笑容是因為我嗎?」

  咦?巫美艾的笑稍稍收斂了一點,臉微紅。

  她盯著他瞧,看不清他那湛藍深眸裡的真正心思。

  似乎……他想要她,卻不會愛她;他心疼她,卻不是愛她。

  一個自己根本不能愛上的男人,越多的溫柔、越多的憐惜,只會讓她更難過而已。

  「不是。」她輕喃道。微笑的選擇了說謊。

  「不誠實的傢伙。」他環臂將她勾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好看的唇,親吻上她,一啄一啄地,挑惹她。

  巫美艾手上的冰袋掉落在地上,怔怔地睨著他。「你不可以這樣。」

  他的鼻息很近很近的吹拂在她臉上,像是最溫柔撩人的愛撫。「我想要你,現在。」

  她敏感的輕喘,下意識地退開,傅蘭齊傾身向前,霸道的伸手將她困在他與椅子後面的牆面之間,讓她無處可逃。

  巫美艾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卻還是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受這男人的誘惑,伸出雙手抵在他與她之間。

  「請你……不要這樣。」她哀求著。

  「為什麼?你不想要我?」他又去啄她的唇,打定主意誘惑她。

  「對,我不想要。」

  「真的?」

  「嗯……是真的。」她迎視著他的眸,睜著眼睛說瞎話。事實上,她好想要他,非常想要他,想得心都疼痛起來。

  可,她怕自己越陷越深呵。一次就那樣驚天動地,若來個第二次,她可能會被他弄哭……

  「果真是愛上我了。」他勾唇,語調是肯定不已的。

  她真的很想打他!因為他的自負、因為他的自信,因為他是這樣毫不保留的想要把她的心給扯開,全部攤在他面前。

  「你很自以為是!」

  「怎麼?惱羞成怒了?」

  「放開我!」

  「如果你要的只是一夜情,就不會拒絕我。」

  「今天是最後一個晚上,你千萬要小心。」她避開他的眼,再三叮嚀。「過了今晚,你應該就安全了,不要忘記我的話,一定要小心。還有,亞諾法這次的度假村招商案,你決定得如何?我真的很抱歉沒有做好我的工作,不過,相信前幾天的說明會應該都介紹得很清楚了,我家Boss也應該有私下對你說明,你如果還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

  「我沒有。」傅蘭齊輕輕地打斷她。

  亞諾法的工作團隊是亞洲知名的,這一點,在歷年來所舉辦的招商聯誼會所獲得的成果,及這麼多年來所展現在國際上的成績都是有目共睹。

  他相信大部分的企業家都和他一樣,已經對這次的開發案有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了解才會上船,而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在這裡和其他以興趣參與投資的金主交換更多的商業情報及意見。

  遇見她,是個令人驚喜的大意外。

  因為她,本來可能有點無聊的頂級豪華遊輪之旅,變得非常令人期待及享受。

  「我聽見你說要辭職了,不是嗎?我投不投資這個案子,對你而言還是很重要嗎?或者,你在意的是對李希恩的重要與否?」

  巫美艾的唇動了動,這樣靠近的對他說話讓她很緊張,如果他真的非常堅定的吻住她抱住她想要她,她知道自己根本拒絕不了。

  「傅蘭齊,你很在意我愛誰嗎?」

  什麼?傅蘭齊一愕,莫名所以的看著她。

  「我愛不愛李希恩、在不在意李希恩,很困擾你嗎?」她又問,眸光明亮的望住他。

  他無語。沉默著看了她半晌。

  「如果照你之前對我的那種推論,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愛上我了?你愛上我了嗎?」這會兒,她看見了他沈下的俊顏。

  是啊,她惹惱他了吧?

  逼問一個不想愛她的男人愛不愛她,是她以前打死不會乾的事,可如今,此刻,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快意非常。

  沒道理總是她站著被打,老是讓她在這男人面前出糗難堪吧?

  「真的想知道答案嗎?」他瞇著眼問。

  她眨眨眼,下巴被他的大手給扣住,一瞬間竟有點笑不出來了。

  不要,她不想知道答案!她剛剛是被鬼附身了才會跟他開這種可怕的玩笑,她才不要這男人當著她的面親口對她說——我不愛你!你不要自不量力!我只是想抱抱你,你不要誤會……之類的這種蠢話!

  「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

  「不必了!我不想聽!」巫美艾不知哪兒來的氣力,一把推開他,站起身匆匆奔出房——

  傅蘭齊在幾秒鐘後追上了她,再次把她拉進懷——

  「知道嗎?你是個超級膽小鬼。」他附在她耳畔道。

  「放我走!」她掙扎著。

  他說的沒錯,她是個超級膽小鬼,從來就不敢積極爭取自己所愛,只會消極的等著對方主動來愛她,她驕傲卻又怯懦,因為害怕受傷,所以絕不主動踏出那一步,寧可暗戀到死……

  「巫美艾,我愛你。」

  嗄?巫美艾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他。

  他剛剛說什麼?他愛她?

  天啊……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產生幻聽……

  「感覺得到嗎?我愛你。」他又對她說了一次,伸手溫柔的撫上她微腫的臉頰。「所以,我當然在乎你愛不愛李希恩,因為,我不喜歡你在乎那個男人多過於我,就算,我的出現好像有點遲,可是,從今以後,我要成為你的唯一。」

  淚,湧上眼眶。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也不想相信他所說的,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感動,像是本來要跌入地獄的人在瞬間得到了救贖。

  他低下頭,吻上她的淚、她的唇,將這個膽小鬼緊緊嵌入懷中。

  「你不只是個膽小鬼,還是個傻瓜……」他在她唇邊低喃著,然後深深的吻上她。

  如果真有命運這檔事,那麼,或許,她就是他的命運。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52 AM

第七章

  竟然……真的安全過關了。

  望著車窗外疾飛而過的香港街景,巫美艾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原來,自己其實是可以改變命運的。

  昨夜,她和傅蘭齊度過了在遊輪上的最後一夜,也可以說是她和他的最後一夜,他沒有要她,只是一整夜擁著她入眠,讓她本來緊張兮兮的身子慢慢放鬆,真正的睡了一個好覺。

  一大早,她就躡手躡腳離開他的房間,一直到下午遊輪迴香港靠了岸,她和所有公司同事坐上這部專車前往機場之前,她都沒有再見傅蘭齊。

  她就要飛回台灣了,而他,也會回法國,兩個人的交集在昨天晚上畫下最後的句點。

  這樣是最好的。她告訴自己。

  這輩子,她曾經這樣盡心盡力救過一個人,而且是一個自己很愛的男人,這樣也很讓人欣慰了。

  再過十幾分鐘就會到機場,返回台灣後,她將結束在亞諾法的秘書工作,這讓她頓時覺得無比輕鬆。

  身旁的空位突然有一道人影落下,她回頭,見到李希恩,沒說話,又把目光調迴車窗外的街景。今兒個沒下雨,天空清澄澄地,是個美麗的黃昏。

  「我以為你會在香港多待一個晚上。」

  巫美艾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怎麼?難道他沒有邀請你跟他一塊兒上船去?」李希恩帶著一絲嘲弄的笑。

  上……船?

  天啊!

  巫美艾驀地臉色大變。「你剛剛說什麼?他為什麼要上船?上什麼船?誰的船?你快說啊!」

  李希恩被她一連串的問話給嚇了一跳,因為這一點都不像平日的她,太過慌亂與急躁。「美艾,你不會真的愛上那傢伙了吧?」

  巫美艾氣悶的瞪著他。「快點,告訴我他為什麼又上了船?上誰的船?去做什麼?李希恩,我不是在開玩笑,請你快點告訴我!」

  現在哪是在管愛誰不愛誰的時候啊?她都快急死了!

  七天內啊,從那晚她第一次遇見傅蘭齊算起,今天也才第六天!她一直以為七天內他只會上那一次船的,沒想到今天晚上竟然還要上船?那個笨蛋傅蘭齊!都怪她沒把事情講清楚!她連想都沒想過,這男人會下了船又馬上上了另一艘船!

  「是一艘豪華遊艇,當時它就停靠在我們遊輪旁的一個小海灣裡,據另一個可以上船的人說,遊艇上今晚將會舉辦一場神秘又低調的募款餐會,被邀請的人不到二十位——」

  「所以,商芸芸也在那艘遊艇上?」她猜那另一個可以上船的人,指的就是他的未婚妻商芸芸。

  「嗯,是她告訴我的。」

  「希恩,你有傅蘭齊的手機號碼吧?如果臨時找不到,那,給我商小姐的手機號碼可以嗎?我現在必須馬上找到他才行!」

  「嘖,你不會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吧?這很可笑,美艾,你都已經跟他——」

  「你到底給不給?」她冷冷地問。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跟他要手機號碼不行嗎?就算她的電腦檔案裡就可以查得到,她也沒想過要把它記下來存在自己的手機裡,不行嗎?她就是不要自己對他抱著任何一丁點的想望,這樣不行嗎?

  「沒用的,芸芸說,一上遊艇,每個人的手機都會交到一個地方集中保管並關機。」

  「什麼?!為什麼?」見鬼的!這些有錢人是怎麼回事?做事一定要這樣神神秘秘見不得人嗎?

  「據說是為了讓大家可以用餐愉快,不被外務所擾。」

  這當然是藉口!總之是船上頭不知在進行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鐵定是政客與商業界的秘密交易!

  「不行!我要下車!」巫美艾驀地站起身。

  李希恩伸手拉住她。「你瘋了?這樣會趕不上飛機的!而且,就算你現在再回去碼頭,遊艇也已經開走了,而且就算沒開走,你也上不了船!」

  巫美艾愣住了,李希恩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怎麼辦呢?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啊!

  他為什麼沒告訴她,他今天還要上另一艘船呢?該死的!他就這麼不信任她嗎?他把她的話當笑話看嗎?還是,他怕她纏著他不放?

  該死的!不管是什麼,她都不可能這樣什麼事都不做的回台灣!

  「你幫幫我好嗎?」巫美艾突然伸手緊緊地抓住李希恩。「算是最後一次,希恩,看在這麼多年來的情分上,你幫幫我,不管用什麼方法,幫我聯絡上香港警方,幫我找一艘快艇,我要去找他,求求你……」

  ※ ※ ※

  等巫美艾找到這艘可能的遊艇,已經是三個半小時後的事了,她和李希恩,以及李希恩藉由關係情商幫忙出巡的香港海警們,搭著一艘快艇四處尋人。

  雖然李希恩傍晚的時候看過那艘遊輪,但也只是匆匆一瞥,再加上現在月黑風高,為了以防錯漏,還是把海面上航行的大船一一檢查過。

  此刻,他們正假借查緝走私案,登上那艘異常豪華的遊艇上找人。

  今夜,浪大、風大,小小的快艇不比之前她乘坐的豪華巨輪,在海面上顛得她狂吐。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從沒告訴我?」李希恩輕摟住臉色蒼白又吐得無比虛弱的她。

  她知道,他問的是有關她的預知能力。

  「很小很小的時候……這種事沒什麼好說,所以不想說。」巫美艾抬起頭來看向那艘豪華遊艇。「應該是這艘吧?如果傅蘭齊不在上面,那該怎麼辦?或者,他如果已經出事了……」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不會有事的!不是警告過他了嗎?以他葛林若財團的勢力,他應該可以保護自己。」

  「可是,如果他從頭到尾都不信我,又或者,他以為已經解除危險了,所以才上船,那……」

  「你已經盡力了,很盡力。如果真要怎麼樣,那也是命,如果他沒遇見你,他還是會遇見同樣的危險。」李希恩出言安慰道。

  「不!我不能接受!」她搖著頭,淚掉了下來。「他必須沒事才行,我不要他出任何事!」

  李希恩看著,胸口有點酸楚有點悶,這樣摟著她,看著她為另一個男人擔憂慌急的模樣,才如此清楚的明白,失去這個本來可以屬於他的女人,對他而言將會是多麼大的遺憾。

  李希恩的唇掀了掀,還想開口說什麼,一聲震耳的槍響卻在黑夜的海面上轟地蕩開——

  「怎麼回事?」

  「快點!把船靠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快!你們幾個,上那艘船去!還有你們幾個,搭乘小艇到另一頭去,看有沒有人掉進海裡去!不管死的活的全都給我撈回去!」

  快艇上的海警人員因這聲槍響而全員動了起來。

  巫美艾整個人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她感覺血液不斷的在倒流,腦海中閃過上千上百個可怕畫面,讓她全身上下都冰冷不已。

  「他會被丟到海裡去……」她喃喃自語,雙臂環胸的顫抖著。

  「美艾!不要亂想!有可能只是警方那邊的擦槍走火——」

  「不!希恩,快幫我找人!求求你,快幫我找到他……他一定被丟進海裡了……我根本改變不了命運……」

  「巫美艾!你冷靜一點!」李希恩緊緊抱住她,她顫抖得那麼厲害,就像狂風中的落葉那般,讓他心疼不已。「警方已經有動作了,你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

  「不!得趕緊到海裡去找!晚點他會死的!」巫美艾驀地使力推開李希恩,想也不想便起身跳下海去——

  「巫美艾!」李希恩大叫,根本來不及攔住她,只好跟著跳落海中……

  「你們兩個該死的在幹什麼?」有人看見他們跳海,大吼的奔上前來,見情況不太妙,吼叫的那人連忙利用海上通訊系統要求更多警力支持——

  未料,對方也在吼。「搞什麼?今天晚上海面上熱鬧成這樣?到處有人要來借人,我們哪有那麼多人啊?船都出去了幾艘……知道了,我會幫你聯絡其他船上的人,叫他們馬上過去幫你們……」

  ※ ※ ※

  身子載浮載沉著,巫美艾感覺海浪不斷朝她撞擊過來,然後她整個人被扯進了海底,無法呼吸,無法呼吸,無法呼吸……

  她就快要死了……她覺得。

  無止盡的黑,還是黑,什麼也看不見、摸不著,她就要這樣葬送到海裡了,她放鬆了自己,不再掙扎,幾乎要放棄活著的希望,直到一道光出現,一道燦亮迫人的光,亮得讓她不禁眯了眼,然後,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是傅蘭齊,他微微對她笑著,拉著她的手一直朝海平面游去,一直游一直游,直到她聽見了一堆吵雜的人聲,亂七八糟的,惹得她皺眉……

  好吵。吵死人。為什麼這些人要在她的耳邊一直叫?

  她不想醒過來,因為好吵。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終於安靜了,好安靜而且好舒服……像躺在世上最柔軟的棉絮上,讓她的眉間終是舒展開來。

  然後,巫美艾醒了過來,進入眼簾的是一室的淨白及翠綠,窗外,高大的樹幹挺立,枝葉輕搖,篩落著有些昏黃的陽光,在她眼前閃爍著最美的風景。

  這真是她所見過最美的圖畫了,真的,那種安詳且鮮活的感覺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她都不曾忘記過。

  這是病房,很高級的病房,牆上還掛著名畫家的畫,而這些也是她親眼見到這間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時,她才恍然大悟的。

  他們跟她說,她差點淹死在大海裡,有一個男人救了她,可是救她的那個男人的頭不知撞上了什麼,流了好多血,一直昏迷不醒。

  「他叫什麼名字?」伸手緊緊地捉住護士的手,慌急的問著,而在此同時,她也看見了這名護士未來七天內會遇見的事——她被一個外國男人用刀抵住脖子,整個醫院裡都因此而亂七八糟。

  巫美艾皺眉,同時間抽回了手。

  那個外國男人……有點眼熟,她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李希恩。」護士突然報了一個名字。

  什麼?巫美艾詫異的看著她。

  希恩?救她的人是希恩?那麼,剛剛醒過來之前,她看見拉著她手的傅蘭齊,其實是個夢嘍?

  「他會有生命危險嗎?」巫美艾下意識地問著,心裡卻隱隱約約有絲異樣的感覺——直覺告訴她,李希恩不會有事。

  「沒有,只是……一直還沒醒過來。」

  她就知道,巫美艾鬆了一口氣,再問:「護士小姐,除了他,醫院裡還有沒有跟我一樣從大海裡撈起來而受傷的人?」

  「有一名海警受了一點皮肉傷,聽說是因為巫小姐落海,幫著李先生找你被東西刮傷的,其他的沒有了。」

  「沒有了?沒有人被槍打到嗎?我明明聽到槍聲——」

  「槍聲?」護士小姐誇張的叫出來。「怎麼可能?我沒聽見有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巫小姐,你是不是作惡夢了?把夢境和現實給搞混了?」

  「不可能。」

  「可是,真的沒有受槍傷的病人進來我們醫院喔。」

  「那……海警呢?我要見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我馬上要見到他們!」她必須問清楚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槍響?還有,她要找的人呢?傅蘭齊人呢?

  「他們?」護士又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她。「送你們來的海警只有一位,剛剛有一位商小姐過來照顧李希恩先生,所以那位海警就回去了。」

  商芸芸?她來了?她不是和傅蘭齊搭同一艘遊艇出海的?見到她,她就可以問到傅蘭齊的下落了!

  巫美艾跳下床,動手要拔掉點滴,護士大叫的衝過來,死命按住她的手——

  「巫小姐,你的身子還很虛弱,不可以亂動啦!」

  「可是我要去見商芸芸和李希恩!我要馬上見他們!」巫美艾掙扎著,可是這護士比她孔武有力,一時之間還真是掙不開。

  「要見人也不急在這一時啊,再等一會兒,我幫你找商小姐過來——」

  「我已經來了。」商芸芸不知何時來到,優雅無比的站在病房門口,冷冷的看著她。「找我做什麼?」

  「傅蘭齊呢?你有看見他嗎?他在哪裡?」

  商芸芸笑了笑。「你這女人還真冷酷,李希恩為了救你一命到現在還昏迷呢,你倒只想著別的男人。」

  巫美艾看著她,唇動了動。「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傅蘭齊是不是還活著……希恩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至少,李希恩已經在醫院裡接受最上等的照顧,而傅蘭齊卻是下落不明,如果她的預知能力無誤,現在的他鐵定受了槍傷,甚至還在大海裡……

  想到此,巫美艾突然很詭異的望住商芸芸。

  不對勁啊……

  照剛剛護士小姐所言,李希恩是被不知名的東西給撞傷所以昏迷不醒的,這樣大的意外,照理說,她不可能「沒看見」!

  前幾天,李希恩抓住她的手時,她明明看見的就只有他被商芸芸打而劃傷臉的「小意外」而已!

  沒道理對方在七天內會發生這麼大的禍事,她卻感應不到吧?

  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你幹麼這樣看著我?」商芸芸有點心虛的看著巫美艾,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此時盯住自己的那雙眼睛,她竟有種全身被看透的感覺,有點可怕。

  巫美艾沒開口,只是一逕地瞅著她,而在同時,一旁的護士眼神閃爍的退開了,轉眼消失在病房外頭。

  「你在說謊,商芸芸。」

  什麼?商芸芸驚愕的瞪著她。

  「李希恩沒有因為受傷而昏迷不醒吧?如果他真的昏迷不醒,也絕不是因為受傷,而是人為的因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

  聞言,商芸芸不由得退了一步,挺直的背脊有些虛弱的抵著門板,竟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

  這女人,鐵定不是正常人!

  哪有人聽到別人受傷不先擔心別人傷勢,而先來懷疑報消息的人是在說謊的?

  有鬼……

  真的見鬼了!

  ※ ※ ※

  另一間高級私人醫院的總統級病房裡。

  倚著窗,背對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坐在輪椅上,目光瞬也不瞬地望著窗外香港極為獨特的美麗夜景。

  「一切都按下了嗎?消息一點都沒傳出去?」

  「是,少爺。」一名約莫四十五歲左右,一身西裝革履的優雅男士正畢恭畢敬的站在他身邊答應著。

  此男士名喚歐敬,年輕時就跟隨著傅蘭齊的父親,在傅蘭齊的父親過世之後,傅蘭齊的母親妮薇把他一併帶回法國,進入葛林若財團工作,是傅蘭齊亦兄亦父的夥伴,也是他極信任的人。

  因此,先前聯絡香港警界朋友調查相關事項時,也同時告知了歐敬,並讓他在遊艇靠岸之前到達香港,和警方合作部署好一切,並等待他的指令。

  「那邊的醫院呢?」

  「沒有引起任何騷動,全依少爺的意思去做了,相信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只有主使者及我們這邊少數幾位和重要的警方幹部們知情,所以,這次的意外將不致造成法國公司那頭股價的震盪,也不致影響股東們的疑慮與恐慌。」

  男子的唇微微勾起,泛起一抹冷笑。「他們是該感到恐慌的,如果他們可以事先知道我會出事的話。」

  歐敬不解的看著傅蘭齊。對於這位從小看到大的少爺,歐敬在某些時候還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去查出近日來出脫大量公司股票的股東們,然後把名單交給警方,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出幕後主使者了。」

  歐敬恍然,目光帶著敬佩的望著自家少爺。

  是啊,如果那些主使者知道昨天晚上少爺將會遇害或受傷,那麼,他們鐵定會在這之前把手上公司的股票先賣一趟,等股價跌到最低再買回來,還可以買更多,藉此鞏固他們的股權。

  可相反地,結果出乎那些主使者意料之外,股價不跌反漲,他們將可能錯失將股票回補的良機,或是用高價買到變少的股票,那麼,他們的股權也會跟著變小,甚者可能會被踢出董事會……

  難怪……少爺會叫他在這兩天利用人頭戶大量分批買回自家公司的股票。

  這是個險招,卻也是個奇招呵。

  「所以……少爺打算什麼時候放出什麼樣的利多消息,把股價拉上去呢?」

  傅蘭齊讚許的看了歐敬一眼。「歐大哥,你真是越來越懂我的心了,就明天吧,對外宣布我和晴子小姐的婚事,讓消息大量曝光,三天後,繼續宣布日本喬山建設與葛林若財團的一連串合作投資計劃案,我要讓公司的股價一飛沖天,在董事會召開之前,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以巴黎證券市場每日漲幅百分之十五限制的狀況來算,再加上一日一利多,相信不到十天半個月,他們這些想要把他踢下總裁接班人之位的董事們,將必須以貴一倍的價錢把股票買回來。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那女人算是他的天吧?

  誰會知道她會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然後,壞了一群人的偉大布局呢?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1:59 AM

第八章

  法國巴黎,一間隱密的私人宅第裡,葛林若財團的兩名董事會大老,正皺著眉瞪著在電視新聞裡不斷放送的聯姻新聞,以及葛林若財團這兩天從一開盤就大漲百分之十五的股價,心不斷的往下沈。

  「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據可靠消息,好像是他因為掉入海中時撞到石塊而暫時性失憶了,腳又行動不便,所以妮薇那女人才會趕快讓人宣布婚事,就怕對方悔婚——」

  「不對!如果他的腳真的行動不便,對方怎麼可能答應這門婚事?」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沒事?我們這邊的人很確定那天打中了他的腿,事實上,要不是有幾名不知從哪兒來的海警突然出現在船上,他又像是預先知情似的直接跳入海中,要的絕對是他那條命,而不是一隻腿而已。」

  「既然確定他受傷了,為什麼沒把消息發布出去?」就算沒拿下他的命,至少,得讓葛林若財團的股價下跌個一、兩天,好讓他們把股票回補回來。

  「你想死啊?連香港警方都配合全面封鎖這個消息,根本沒人知道他受傷,這個時候放這種真消息出去的人,就是警方想要現逮的嫌疑犯!」

  「嘖,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那小子為什麼好像事先知道自己會被暗算似的,連警方都早早等在那裡?」說著,這名董事看了另一名董事一眼。「你找的人究竟牢不牢靠?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

  另一人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很牢靠!話說回來,現在是討論這事的時候嗎?股價再繼續上去,我們就要花雙倍的錢才能買回來,現在究竟要不要馬上跳進去補才是重點吧?我手上的股票之前都賣得差不多了,再不補進來,如果有人要臨時召開董事會,我們都會因為股權不足被踢出去!」

  該名董事氣悶的瞪著電視,他想都沒想到,這次趁著傅蘭齊隻身前往香港的機會而精心籌劃好的行動會失敗,不過就是解決掉一個人,一個身邊都不帶保鑣的人,竟然會失敗?

  「去查一下究竟是誰洩漏了我們的計劃!我要那人死得很難看!」

  「如果是我們的人故意洩密,現在我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而且這對他們沒好處!」

  「沒人洩密,那小子絕不可能躲得過。」

  「我會讓人去查探一下,重點是,我們何時要進場買股?」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股權不保。都怪他當時太過貪心,準備趁著傅蘭齊出事時大量低接股票,成為葛林若財團最大的股東,一舉終結葛林若家族長達百年來的最大股東地位,拿下葛林若財團的經營權。

  要不,他何須和眼前這位總是對他頤指氣使的董事合作,不時還得當個受氣包?

  「再等兩天吧,新聞熱度退了,我們隨便在交易券商那放個壞消息,就趕緊逢低大量吃貨……」

  ※ ※ ※

  「傅蘭齊的腿部中槍,落海時腦部撞到石塊而失憶了,葛林若財團為了不讓這件事曝光而封鎖消息,並要我們務必配合,所以才會將你和李希恩的落海事件單純化,完全沒扯到你讓李希恩找海警去海上尋人一事,也完全將傅蘭齊受傷事件壓下……」

  這就是商芸芸半個月前在醫院裡給她的解釋。

  第二天,傅蘭齊就宣布了和日本喬山建設千金喬山晴子的婚事,並將在一個月內舉行婚禮。

  巫美艾手上捧著一疊文件,仰頭望著眼前這間香港最高的金融大樓,想到等會兒將會見到傅蘭齊,她的心就不自禁的狂跳。

  他失憶了,就等於忘記她了,與他的相識雖才短短幾天,對她而言,卻是生命裡最深最美的烙印,可是,他卻忘記她了,在他的生命裡,根本沒有巫美艾這個女人的存在。

  他說過,他愛她。

  雖然她從未期望過他會因為說了這句話而娶她,從未以為他抱了她就會對她負責,但,當她聽到他即將與別的女人結婚的消息時,在那一瞬間,她的胸口還是悶悶的發疼發痛發酸。

  這是她在亞諾法的最後一件工作了,和李希恩來到香港和葛林若財團正式簽下這次的度假村投資計劃書,完成這項任務後,她會把所有的工作交接給新來的秘書,離開亞諾法,也離開李希恩,或者,也可以說是離開所有有關她的過去,包括傅蘭齊。

  「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李希恩站在她的身後很久了,這女人卻似乎忘了他的存在,呆呆的站在那兒仰望著她的天。

  聞聲,巫美艾一愣,緩緩地轉過身去望著李希恩,這個她暗戀了好多年的男人呵,此刻正對她溫柔的笑著,她,卻不再心跳加速。

  她沒說話,眼神卻說明了一切,李希恩的眼神黯了一下,隨即掛上他一貫的笑容。

  「女人心,海底針,果然如此啊,愛的時候就傻傻地一直愛,不愛的時候就真的徹頭徹尾變了心。」李希恩自嘲道。

  說他不後悔是騙人的,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會選擇她而不是商芸芸——如果,他知道她會這樣鐵了心離他而去的話。

  巫美艾沒答話,率先走進大樓。

  他說的沒錯,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長年執著的去愛的那個人,竟可以如此輕易被取代?該說,過去的暗戀是一種自以為是的愛、一種想像的愛,當她真正遇見一個可以輕易激起愛情火苗的男人,曾經的自以為是,那個本來就不曾存在過的愛情便兵敗如山倒了。

  當她從那場自以為是的夢境中醒過來,她才發現自己愛的男人的原形並不是她真的會去愛的那種,她才發現自己長年愛著的男人早已經過一年又一年歲月的洗禮,失去了她當初會暗戀他的本質。

  或者,她替自己如此輕易的便把李希恩這男人丟掉,決定不再去愛他找過一百個理由,但,當她再次在大大的會議室裡看見傅蘭齊,當傅蘭齊再次優雅的出現在她眼前,那一百個理由都變得根本不重要且無謂。

  因為,她的心就是為這男人而跳動。

  不管這男人還識不識得她。

  「你好,我是葛林若財團傅蘭齊。」他朝她溫柔一笑,有禮的用雙手奉上了自己的名片。

  她回以微笑,接過他的名片,眸子忍不住往他那雙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的腿望去,再帶著一絲迷惑的回到他臉上。

  商芸芸跟她說,傅蘭齊腿部中槍而落海失憶……看起來,他的腿傷應該好了,而且復原得超迅速。

  傅蘭齊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溫柔笑問:「怎麼了?哪裡不對勁嗎?」

  巫美艾臉一紅,搖搖頭。

  「沒有。」說完,她忙別開眼。

  傅蘭齊的眸子卻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半晌。

  「傅少爺,我這位秘書明天就要離職了,你可千萬別挖角喔。」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李希恩當著巫美艾的面對傅蘭齊說,順便替她的困窘解圍。

  傅蘭齊淡挑了眉,詫道:「是嗎?這樣的美人不留在身邊,李總裁會不會太笨了點?」

  聞言,李希恩哈哈大笑。「我也想啊,可惜美人不賞臉,堅持要走,我想用八人大轎把她扛回家她也不要,應該是我這個老闆很討厭吧?」

  這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似的。

  巫美艾假裝沒聽見,低頭整理合約,對方的秘書送進來三杯咖啡和幾盤小點心後坐定,雙方這才進入簽約細項的協定事宜。

  從頭到尾,巫美艾始終低著頭,專心處理公事,所以,她始終沒有察覺有一雙帶著眷戀與溫柔的眼眸,從頭到尾都落在她身上,瞬也不瞬地未曾稍離。

  ※ ※ ※

  為了慶祝兩大財團的簽約,傅大少爺主動邀請李希恩和巫美艾晚上到一間極隱密的高級私人俱樂部去用餐。

  巫美艾進來以後才知道,這間俱樂部可以邊用餐邊喝酒邊聽歌邊跳舞,歌者唱的每一首曲子都極慢極優雅極浪漫,會到舞台中央共舞的男男女女每一個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巫美艾靜靜的坐在李希恩身邊用餐,從頭到尾還是不說話,偶爾她會望向傅蘭齊,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但,當他的目光轉向這裡,她會很快很快地躲開,有時候人還會閃進廁所裡。

  就像現在。

  傅蘭齊舉杯敬李希恩,目光卻追隨著剛剛閃人的巫美艾。

  這女人真的打算無視他。

  連一丁點想要嘗試喚起他記憶的念頭都沒有。

  所以,如果他的失憶是真的,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抱過這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其實很愛他。

  「你整天都盯著我的秘書,我會吃醋的。」李希恩看不下去的直搖頭,替兩人又倒了一杯酒。「我可先說好,不要傷她的心,如果你打算玩玩,現在就罷手吧,反正你『失憶』了,我看美艾也沒打算想要讓你『恢復記憶』,這樣結束也很好,不是嗎?」

  傅蘭齊冷冷地掃了李希恩一眼。「你管得會不會太寬了?我們兩個人以前不是朋友,現在也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答應給你的投資條件都給了,算是你配合我演一齣戲的代價,夠高了。」

  「是,你不是我的朋友,可美艾是,她不只是我的秘書、我的朋友、我很疼愛的學妹,她還是我曾經愛過的女人,所以,就算她開始變得有點討厭我,她的事我還是會管到底的。當初,我在遊輪上說的話沒忘吧?我寧願失去你這個投資方,也不允許你玩弄她的感情。」

  傅蘭齊勾勾唇。

  他當然不會忘。因為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非常確切的明白——巫美艾一直暗戀著的男人其實是愛她的。

  但,他不打算告訴她,也不想讓她知道李希恩曾經對他所說的這句話。

  當一個女人知道自己喜歡過的男人曾經為了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感動到夜裡偷哭才有鬼!

  而他,不容許她的心裡再多放李希恩一點點。

  「飯也吃了、歌也聽了、話也說了,李希恩先生,你找個藉口先走吧,別再這裡當個大電燈泡了。」傅蘭齊開口趕人。

  李希恩悶悶的看著他。「你忘記你『失憶』了?想怎麼樣跟我家秘書培養感情?」

  「那不關你的事。」

  「你忘了你要結婚了?被記者拍到,你的婚事可能不保,這樣沒關係嗎?」雖然他不太清楚傅蘭齊的計劃,但他卻知道他的失憶與婚期全都是假的,為的只是要對付幕後主使者。

  傅蘭齊笑了。「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無妨。」

  總之,就是要他趕快閃人就是了。

  李希恩站起來。「你得把她安全的送回飯店。」

  「我不必讓你教怎麼當一個男人吧?」

  李希恩也笑了。「那我先走了。」

  「不送。」傅蘭齊揮揮手,然後看著巫美艾慢吞吞的從廁所方向走回來,他起身迎了上去,高大英俊的身影轉眼間已來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巫小姐,陪我跳一支舞吧。」

  巫美艾看著他,正要搖頭,手已被他的大手牽住,腰已被他的大手摟住,三兩步便把她帶往舞池。

  而在他的大手碰觸到她手的同時,她看見了一連串極混亂的畫面——

  他衝過來抱住她,兩人一塊兒滾落到地上,一輛車突然停在他們兩人面前,她感覺到他的身子一震,然後她看見手上沾滿了血……

  那血,是他的還是她的?

  真是夠了……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一直嚇她?折磨她?讓她知道他又要發生禍事,還跟她有關?真是一件讓人氣悶又擔憂得讓她快要死掉的事!

  她仰頭看他,傅蘭齊對著她溫柔的笑,輕輕地將她摟得更近些。

  上一次她跟他共舞,是在遊輪上,她的高跟鞋踩了他的腳,最後,她還當眾甩了這男人一個耳光。

  可,他不記得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巫美艾瞅著他的眸子底,染上了一層薄霧,在舞池七彩的燈光下顯得瑩透逼人,那樣惹人心動和憐愛。

  「今天,應該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傅蘭齊偎在她耳畔問。

  她的身子一僵、腳一頓,剛好此刻的舞步是他往前,所以很直接地便撞進他的胸膛裡——

  「對……不起。」她道著歉,趕緊從他懷裡彈開,他卻不放手,再次把她帶入懷中緊緊摟抱住。

  「以前,我們也跳過舞嗎?」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你應該也有參加那場聯誼會遊輪之旅吧?」

  「傅先生,請你放開我……」她有些虛軟的要求他。這樣整個人貼在他懷裡,會讓她想緊緊擁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她是花了多大的氣力才忍住不去看他、不去想他,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可以讓自己不上前抱住他,告訴他——他說過愛她的,而她也深愛著他!

  「我不想。」他像個賴皮的孩子。

  「傅先生……」

  「為什麼……我好像對你有點印象?我們以前一定見過——」傅蘭齊故意道,有點氣悶這女人這樣徹頭徹尾漠視他。

  「我們當然見過!我是亞諾法的總裁秘書,不是嗎?」她有些慌亂的打斷他。腦子裡再次閃過剛剛的畫面,那讓她不禁緊咬住唇,努力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是她的腦袋此刻卻一片空白。

  傅蘭齊定定地望住她。「你好像挺怕我的,為什麼?」

  巫美艾幽幽地迎視著他的眼,鼻子一陣酸。

  她不是怕他,她是太愛他,怕自己在他溫柔又深情的目光下再次沉淪,然後像個瘋女人一樣的控訴他忘了她,哭著要他想起她……

  「不說話嗎?」他的俊顏朝她湊近,言語輕吐間,氣息輕拂上她的頰畔。「那我要吻你了。」

  她瞪著他,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也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

  結果,他真的做了……

  溫軟火熱的唇在下一秒覆上她微張驚愕的小嘴,將他靈巧的舌霸氣地探入,深深地吻上她——

  她輕喘,淚悄悄在眼角落下。

  他察覺到了,用唇將她的淚吻去,一回又一回,極其疼寵著。

  「你不可以這樣的,傅先生……你忘了嗎?你要跟晴子小姐結婚了!怎麼可以還對我這樣……」她應該直接推開他的,然後再次狠狠賞他一巴掌。

  可,她不想,她不願呵。

  她其實真正渴望著的,是這個男人不顧一切的抱她,真真切切的占有她……

  是啊,她真是個壞女人。

  壞透了。

  「對不起。」終究,傅蘭齊還是放開了她。「我送你回飯店吧,是我失禮了。」

  ※ ※ ※

  他讓歐敬開車送她回飯店,他則陪她坐在後座,車內安靜得讓巫美艾緊張,幾次欲言又止,直到車子開抵到她入住的飯店前。

  巫美艾開門下了車,臨走前,不捨的看了傅蘭齊最後一眼。

  雖然上回她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沒有改變這男人發生意外的命運,但,那是因為她錯估了一些時間及空間的因素,這一回,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畢竟,她剛剛感應到的畫面裡有她,只要七天內她不再見他,剛剛那個畫面就不會發生了吧?

  「再見,傅先生。」她有禮的微笑著,希望在他的記憶裡,最後的她是美麗的。

  「嗯,再見。」傅蘭齊也微笑的跟她道別。

  巫美艾深吸口氣往前邁開步伐,走了兩步,忍不住再次回頭。「傅先生,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嗎?」

  傅蘭齊勾唇一笑。「你說。」

  「七天內……絕不可以來找我,或是出現在我面前,你可以答應我嗎?」明天就會飛回台灣了,這樣的叮嚀或許是多此一舉,但她還是不放心,無論如何得提醒他一句。

  七天內?

  傅蘭齊眸光一閃,剎那間領悟了什麼。

  她又看見什麼了吧?七天內他會因為她而發生危險嗎?該死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表示這七天內一定會有人對她動手……

  他們還是查到她頭上了嗎?她的預知能力除了他和李希恩,應該沒有第四個人知情,對方應該沒道理會懷疑到她頭上來的,或許是因為那幾天在遊輪上只有她比較親近他之故?

  「傅先生?」巫美艾輕喚著有點出神的傅蘭齊。

  他揚眸,朝她點點頭。「知道了,我想我們應該沒有必要再見面了。」

  聞言,巫美艾笑了,一顆心卻沉甸甸地難受。

  是啊,他和她沒必要再見面了,就算他沒有失憶,她也沒期待過他會真的在她的生命裡駐足,終究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生命的交會點也只有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她朝他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開。

  她不知道,今晚過大的夜風把她臉頰上偷偷掛上的淚水吹向了他,讓他的唇嘗到了一絲鹹澀滋味。

  「董事傑克和強森的犯案證據找全了嗎?」傅蘭齊淡問著,目光始終追隨著離去的巫美艾。

  警方之前便已循著他給的線索,查到一個多月前偷偷出脫大量持股的大股東傑克和強森,這半個多月來依著這條線,調出所有有關於這兩位董事的通聯紀錄及資金流向和交際往來,已掌握了初步的證據,就等著最後的收網。

  關於這件事,他開始顯得有些不耐,香港警方加上法國秘密警察的辦案效率雖是奇高無比,但只要這件案子扯到了巫美艾,他就不能再等。

  「是,少爺,警方明天一早就會到公司逮人進看守所進行一連串的偵察行動。」歐敬報告著。

  「他們的股票都買回了嗎?」

  「是,他們用了非常大量的融資買進股票。」

  傅蘭齊輕笑出聲。「很好,他們就等著自食惡果吧,歐敬,想辦法讓他們傾家蕩產,再送他們去坐牢。」

  「是,少爺。」歐敬話才說完,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聽到對方的報告,陡地臉色大變,有些擔憂的望向傅蘭齊。

  「發生什麼事了嗎?」傅蘭齊的眼皮不安的跳動了一下。「快說!」

  「是巫小姐,她可能出事了,我們派去保護她的人被盯上,剛剛才甩開對方——」

  該死的!

  話還沒聽完,傅蘭齊已開門跳下車。

  「少爺!你不可以這樣跑去——」

  「廢話少說,叫他們跟緊一點!隨時跟我保持聯絡!還有,馬上通知警方!」

  說完,傅蘭齊頭也不回的往剛剛巫美艾離開的方向跑去——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2:05 AM

第九章

  「巫小姐——」

  有人在叫她!

  一把刀正抵在她纖細的腰間,她身後的男人一身西裝筆挺,路過的甲乙丙丁都沒有發現她的生命正被一把刀給威脅著,而這男人正要把她從飯店門口的水池旁逼向角落旁一輛等候許久的車內,卻沒料到有人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還熱情的開口叫住了她。

  所以,當傅蘭齊高大優雅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時,巫美艾完全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你……」她不是叫他七天內不可以來找她的嗎?怎麼才一轉眼的時間,這男人就忘啦?該死的!巫美艾急慌了,沒想到今天晚上才感應到的事,竟然馬上就要發生了!

  腰間的刀鋒輕輕地戳了她一下,巫美艾咬住唇,嚇得不敢呼吸。

  「這位是哪位?你認識嗎?」西裝筆挺的歹徒微笑的問著巫美艾。

  「是……客戶。」她眸光閃爍的避開傅蘭齊的注視,壓根兒不希望他卷進這件莫名其妙的綁架案裡,雖然她知道很難,太難了,這男人不會沒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當然也不可能接受她不理他。

  「原來是客戶啊,這位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我和我的女人要去吃晚餐了,我肚子好餓,失陪了——」歹徒伸手環住巫美艾的肩就要走,一隻手卻橫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偷了我的東西,我不能讓她就這麼走掉。」傅蘭齊高大的身影很自然的朝兩人靠近了一步。「你如果幫她還,我馬上就走。」

  這女人?偷東西?歹徒不敢相信的看著巫美艾。原來,這人不是她的客戶不是她的朋友,那應該就好辦多了。

  「她偷了什麼?錢嗎?多少?」

  「是一枚鑽戒。」傅蘭齊指了她的包包。「應該在那裡,我得親自確認,還是你要幫我找?」

  歹徒瞪著他,伸手去推巫美艾。「你當真偷了這男人的東西?」

  她皺眉。「沒有。」

  「當小偷的人怎麼會承認自己是個偷兒?包包給我,我要親自確認,你現在不還我,我就揪你去警局!」話落,傅蘭齊伸手便要搶她肩上的包——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伸出去的手不只搶了她的包,還連包帶人給拉了過來,歹徒反應過來,手上一把刀就朝傅蘭齊刺去,傅蘭齊長腿一揚,又快又狠的踢開了來人,歹徒痛呼出聲,轉眼間,角落那台車裡的幾個男人全從車內衝了過來,團團將他們給圍住,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亮晃晃的傢伙。

  傅蘭齊將巫美艾護在身後,巫美艾的雙手緊緊扯住他的腰部襯衫,又怕又慌又急的都要落淚了。

  「傅蘭齊,你聽我說,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他們要的人是我,只要我跟他們走,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他們是誰?為什麼抓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可是,不管怎麼樣,他們要抓的是我,不是你!傅蘭齊,你沒必要為了我賠上性命吧?」

  傅蘭齊好笑的勾勾唇。「怎麼?不叫我傅先生了?」

  「叫什麼不重要吧?你快走,只要你走,以後要我叫你大老爺或是天神什麼的都行!我求你——」

  「把人交出來,我們不會為難你!」對方放話了。「難道你以為你一個人可以打我們四個?」

  傅蘭齊拉著巫美艾往後退了一步。「你們要不要派一個人現在打電話回去問一下,究竟是我傅蘭齊的命值錢還是這女人的命值錢?」

  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拖延一些時間,歐敬通知了警方,還有他本來派來保護她的人應該也在旁邊不遠處,現在她在他身邊了,不再是他們的人質,他們隨時可以動手。

  雖然以他的身手一對四不見得會輸,但,卻可能顧不好巫美艾,她絕對不會丟下他先跑,而他絕不能讓這些人傷到她一分一毫。

  「傅蘭齊?」這名字好熟。

  「是啊,傅蘭齊,反正我一個打你們四個也打不過,你們乾脆現在就打給叫你們辦事的那個人,問他是要我的命還是要這女人的?兩個選一個,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對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的有人開始打手機。

  巫美艾的淚掉了下來。「你幹麼這樣?我不是叫你七天內不要來找我嗎?你為什麼又出現?明明就跟我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救我?跑掉再去叫警察來不就得了,你這樣……我怎麼辦?」

  聞言,傅蘭齊悄悄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那麼感動的話,就以身相許好了。」

  「你還在開玩笑!他們手上拿的都是刀子,會死人的!」

  他微笑,輕輕地揉著她冰冷的小手。「我們做個約定吧,巫美艾。」

  「什麼?」

  他微側過臉,在月光下溫柔的睇著她。「如果我逃過這一劫大難不死,你就嫁給我。」

  巫美艾愣愣地望住他,淚一顆顆地掉。

  這男人……不會是在跟她求婚吧?

  神經病……瘋子……壞男人……

  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輕易跟別人求婚呢?明明有未婚妻了、明明忘記她了,竟在這個時候跟她求婚?

  可是,她卻好感動,感動的眼淚停也停不了的一直掉。

  「怎麼?不要啊?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金龜婿耶,還不快點頭答應?不然反悔的人可能是我喔。」

  巫美艾很想笑,可是笑不出來。

  對方的人開始騷動起來,好像把從手機裡聽來的指示一個傳一個。

  傅蘭齊還是優雅的笑著,朝他們幾人全掃了一遍。「怎麼樣?我的命比較值錢吧?那就放了她,我跟你們走——」

  「不!」巫美艾陡地大叫,想也不想的衝到他面前,伸出了雙手護衛他。「不可以!你們要抓的是我,不是嗎?」

  眾人都在笑。「是啊,那是不知道他就是葛林若財團的接班少爺之前的事,不過,你也別擔心,上頭說兩個人一起帶走。」

  聞言,傅蘭齊瞇了眼。「一起?」

  「是啊,一起,大夥兒們上!把這兩個人一起帶上車!」話落,幾個人同時一擁而上——

  「躲好!乖一點!」傅蘭齊再次把她拉到身後,以極俐落的身手踢飛了好幾人手上的刀子。

  遠方,響起了警車鳴笛聲。

  近處,比警方更快地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歐敬,一個是之前派來保護巫美艾的保鑣,七個人瞬間打成一團。

  歹徒這方,因為越來越近的警車鳴笛聲而步調有些慌亂,而瞬間出現的兩名幫手也讓他們錯愕,更別提這個傅蘭齊的身手了,簡直就可以去拍武打片當明星了,該死的是上頭竟然沒有人警告他們?

  帶頭的那人情急中發了狠,乘勢彎身撿起刀,轉頭便往巫美艾襲去,至少抓到這個女人當人質,讓大家有逃生的機會。

  一直躲在角落裡的巫美艾,目光一直落在傅蘭齊身上,就怕她之前預知到的畫面在她面前上演,打算著只要有任何可能的閃失時,她就要第一個衝到他面前替他擋下那一刀,所以,當對方那人突然在一片混亂之際衝向她時,她幾乎可以說是根本來不及反應的——

  「啊!」巫美艾突然被狠狠撞倒在地,吃痛出聲。

  接著,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的血液幾乎要瞬間倒流……

  她親眼看見傅蘭齊被刺了一刀,倒在她面前,鮮血不斷的從他的腹部湧出……

  她想尖叫,可叫不出聲來,她想大哭,可也哭不出聲來,她爬過去輕輕地將他抱住,淚水無聲的流。

  她一手緊緊捂住他鮮血不斷流出的肚子,一手圈住他的脖子。

  傅蘭齊勉強睜眼瞧她,見到她哭成這樣,不由得在心裡咒罵對方千萬次。

  「別哭……」他吃力地抬起手,替她抹去眼淚,卻在下一刻昏了過去。

  巫美艾終是心痛的哭出了聲——

  「傅蘭齊……你不可以死……我要你娶我……你說你要娶我的……所以,你不可以死……」

  旁邊的打鬥聲、吼叫聲、突來的槍聲、大到刺耳的警笛聲,此時此刻她全都聽不見了,她的眼底只看得見他,心裡只容得下他。

  天塌下來她都不會在乎了……

  ※ ※ ※

  傅蘭齊在醫院裡醒過來時,守在身邊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喬山晴子,她一身端莊高雅的衣著,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腿上放著香奈兒晚宴包,手上正翻著雜誌,他醒過來看了她好久,她都還沒發現,反而是剛進門的歐敬發現他醒了。

  「少爺,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現在馬上去準備。」他家少爺可是動完幾個小時的手術,又昏迷了二十幾個小時,害他擔心得要命。

  此時,晴子放下了雜誌,優雅的朝他走過來。「傅,你還好吧?警察說你差點就沒命,我擔心死了。」

  擔心?傅蘭齊唇角微勾,突然很想笑。

  這樣穿得漂漂亮亮,來醫院像是去參加宴會,臉上的妝也沒有看出一點的淚痕,翻著時尚雜誌還心情愉悅的邊看邊笑,這樣的她,看起來可沒有半點擔心死了的模樣。

  「讓你擔心了,不好意思。」

  「哪兒的話呢?我們是未婚夫妻啊。」她微笑。

  醫院外頭,來自法國、日本及香港本地的記者都快把醫院門口給擠爆了,相信明天的商業版頭條全都會是她喬山晴子千里來探病的甜蜜恩愛新聞。

  「所以,你在我床前哭了很久嗎?」他突然問。

  嗄?她反應是莫名其妙的一愣。

  「我好像一直聽到哭聲。」那哭聲,惹得他心疼又心煩呵,想醒卻醒不過來,只好一直聽一直聽,聽到心都擰了。

  「啊,都被你聽見啦?」晴子恍然,不好意思的用手拍拍臉。「我吵到你了嗎?我只是擔心你擔心到快死了,所以才忍不住一直哭……」

  「晴子小姐不是才剛到沒多久嗎?」傅蘭齊沒說話,反倒一旁的歐敬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了她。

  傅蘭齊笑出聲,這一笑,還扯痛了傷口。

  他當然知道哭的人絕不是晴子,他會這麼問,只是很無聊的想提醒她,她的演技真的很不到位,想不到他家這位中年男子竟忍不住出來損人,哈,真的好好笑。

  「歐敬——」

  「是,少爺。」

  「那丫頭沒事吧?一點也沒傷著吧?」

  「報告少爺,只是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大而已。」

  傅蘭齊眸光一黯。「她人呢?」

  這麼擔心他的傷,哭到眼睛都腫了,卻不能在旁邊守著他,此刻的她搞不好躲在哪裡偷哭呢。

  「醫生宣布少爺脫離危險觀察期後,就和警方去做筆錄了,我也是跟著去才剛回來……她好像看見晴子小姐就說要先走了,我也不好攔她。」畢竟晴子小姐是少爺名正言順的女人。

  果然是這樣,的確像是她巫美艾會做的事。

  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身邊有女人,就自動自發乖乖的退到一旁去,對李希恩是那樣,對他也是這樣,果真是笨到無可救藥了。

  「你們兩個在說誰呢?哪個女人?」一旁被無視半天的喬山晴子出聲了,就算她是個名門千金,修養好到可以氣死也不亂丟東西亂吼人,但這兩個人未免太無視她了吧?「是剛剛被我趕出去的那個女人嗎?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她一直說要等到你醒才走?」

  聞言,傅蘭齊沈了眼,一絲極危險的氣息在他眸底閃過。

  可他沒理她,繼續跟歐敬說話。「多派幾個人跟好她,她到哪裡都給我跟好,不可以再出任何差錯。」

  「已經派去了,少爺。」歐敬極刻意的壓低嗓音道:「法國警方也已經在今天早上收押了兩名董事,香港警方這邊也把那天行凶的人抓進了看守所,還有,警方今早也在兩名董事口中問到了有關巫小姐和真一少爺的事……」

  傅蘭齊細細聽著,聽完之後瞇了眼,驀地低咒一聲。

  「現在外面有很多媒體吧?」

  「是,少爺。」通常有晴子小姐的地方,就一定會跟著一大票的媒體記者,幾乎成了定律。

  「去幫我宣布一下,我和晴子的婚約即刻取消。」這一句,傅蘭齊說話的音量足以讓一旁的喬山晴子聽得很清楚。

  「什麼?」這回,喬山晴子終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完全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個剛剛才從鬼門關走一圈回來的男人。「你腦子又摔壞了嗎?半個月前你突然莫名其妙向媒體宣布了我們的婚期,婚紗照拍了、飯店也訂了,所有的東西都在進行中,你現在卻要取消婚禮?」

  「是。」

  真是太過分了!她喬山晴子的家世雖比不上葛林若財團上百年的輝煌貴族血統,但在日本也是一等一的財團,這個傅蘭齊會不會太小看了她?

  「你忘了你是為什麼要跟我訂婚的嗎?」氣不過,她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我們是各取所需!」

  傅蘭齊輕哼了一聲。「沒錯,我們是各取所需,所以當初說好只是訂婚,並不會真的有婚禮,不是嗎?」

  「是沒錯,可是這一次不是你自己說要跟我結婚的嗎?明明是你……你恢復記憶了?」喬山晴子愕然的望住他。

  她非常明白,這一次他會突然宣布跟她的婚期是因為他「突然失憶」,以為他們兩個是因為相愛才訂婚的……至少,她知道的是這樣。

  其實,在她知道他主動宣布要跟她結婚時,真的很開心,傅蘭齊是男人中的男人,家世更是上上之選,對女人也是溫柔體貼——在今天以前是這樣,所以,沒道理她會不喜歡他,如果她喬山晴子的宿命就是企業聯姻,那麼,傅蘭齊絕對是她最完美的選擇。

  「是啊,我恢復記憶了。」傅蘭齊有點抱歉的看著她。事實上,他利用了她,如果她真的因此而受了傷害,他責無旁貸,但,他卻一點都無法容忍她以他未婚妻的身分把那個女人給趕走了。

  真是令人氣悶呵。

  想到那笨女人會偷偷躲起來一直哭,他就很想把眼前這個女人給掐死……

  「我很抱歉,晴子小姐,如果你因此要與葛林若財團斷絕關係,告訴你父親一聲,我絕對配合。」

  喬山晴子愣愣地看著他。

  關於這樣重大的事,她不可能擅自替父親決定,何況,拿錢投資喬山建設的人是他,他只不過是希望借重日本喬山建設的技術與建築界的名聲而已。

  「不能再等一些時候嗎?一定要現在公布這件事?傅蘭齊,就算你想解除婚約也不必做得這麼難看吧?婚禮可以宣布順延,反正你也受傷了,不可能在半個月後跟我舉行婚禮不是嗎?就不能再等一些時候——」

  「你知道你哥哥真一最近不斷的跟地下錢莊借錢,然後一直在跟特定人收購葛林若財團的股票嗎?」傅蘭齊突然打斷她。

  「什麼?」地下錢莊?

  「不只如此,他還聯合了我家兩名董事的股份,打算在下一次董事會裡取得葛林若財團的經營權。」其實,他從來沒想過喬山真一會涉及其中,這一切也是在他宣布和晴子的婚事之後,他的動作突然轉為檯面化才被警調發現的。

  「以上我說的那些,老實說,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在你或是你父親的面子上放他一馬,畢竟那小子年輕不懂事,我也不會跟他太計較,但,他這一次做了一件我絕不可能原諒的事……所以,很抱歉,晴子,這件事不能拖延,因為他所犯下的錯,就算我讓他傾家蕩產也不為過。」

  喬山真一,那小子,竟然告訴那兩名被他逼急了的董事,巫美艾是他喜歡的女人,害巫美艾差一點被抓去當人質,又害他被刺了一刀……

  同一個女人,要這樣被他嚇兩次,而且是在短短一個月內嚇兩次,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吧?如果她不愛他的話。

  可,那女人愛他,他被傷一次,她可能要痛十回、哭十回。

  這筆帳,他怎麼能不算?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2:08 AM

第十章

  午後的光影,最寧靜迷人。

  尤其在山裡的午後,連池塘裡的鴨子都不會跑出來戲水,只聽得到風吹過竹子的聲音,或者是葉子飄落到地上的窸窣聲。

  當全世界的人事物都消失,只聽得見風聲雨聲落葉聲時,就會分外思念起某個人,濃濃的眷戀糾纏在風裡,隨著光影越拉越長。

  巫美艾回到台灣便遞了辭呈,背著背包,決定放逐自己,她跑到山裡住,每天與星光湖影為伍,聽蟲鳴鳥叫,享受人生,不上網、不看報、不聽廣播,想當自己不是現代人,很努力當個古代人,天塌下來也不幹她的事,但腦海裡總是浮現一個高大英俊的身影,是那個光是一個眼神都會教她動情動心的傅蘭齊。

  愛一個人可以多麼快呢?

  遇見他,她才知道愛一個人多深跟相識的時間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愛他,愛到骨子裡去了,怕怎麼刨也刨不掉。

  「是一見鍾情。」民宿的老闆娘對她說著。「就一眼,終身便要愛著,忘不掉,本以為只是一時激情,就這樣遺憾了大半生,轉了一圈又回來,再遇見,就不顧一切的投入對方的懷抱,天塌了也絕不管的去愛著。」

  這是民宿老闆娘和民宿老闆的愛情故事。

  她也嚮往著可以這樣去愛。

  如果,只是如果,她可以再次遇見他,她也會這麼做嗎?

  再遇見時就會不顧一切?

  會吧?

  如果那男人真的會這樣再出現在她面前,那就是神蹟了,而既然是神的旨意,她又何須違逆?

  巫美艾仰望著天,突然間笑出聲來。

  天啊,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麼呢?那種童話灰姑娘的情節怎麼可能出現在她身上?傅蘭齊是王子,她卻不是公主,當時在危難中他對她說要娶她的話,也只不過是信口說說而已,她絕沒有當過真。

  可是啊,她還是期待的吧?期待那男人像天神一樣降臨在這座山林裡,然後帶她離開。

  真的……好想好想他。

  因為太思念,只能把自己一直關在山裡,就當作那男人找過她而找不著,而不是她在原來的地方等著他,卻始終沒等著,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她寧可選擇前者,至少,保有一個夢,一個自以為是的夢。

  巫美艾輕笑著,覺得胸口有點疼,她用手捂住胸口,卻突然發現它變快了,跳得亂七八糟。

  然後,她聽到有人踩著地上的落葉朝她走來的聲響,那樣輕微,卻是在這片寧靜之中不容錯聽的聲音。

  再然後,她的眼角餘光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在這片山林裡,那陽光穿透過葉面而下的竹林中,真的,就像天神一樣尊貴高大的身影,緩緩地朝她走過來,那不像是她可以觸碰的東西,卻一步步的靠近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傅蘭齊……」巫美艾不由得叫出了他的名字,愕然不已地望住他。

  她這種飽受驚嚇的模樣,完全不在傅蘭齊的預料範圍之內。

  難道她以為他死了?以為自己見到鬼嗎?

  還是……

  傅蘭齊低眸瞧了兩人交握的手一眼。

  不會吧?難道,她又「預知」到他身上即將在七天內發生的意外?

  傅蘭齊幾乎是要詛咒起來。

  他難道就是個災星嗎?每次都有意外纏身?

  不,不可能,他已經解決掉一切才跑到台灣來找她,該入獄的該受罰的全都解決了,葛林若財團和喬山建設的合作關係也沒有因為他解除婚約而有所改變,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不可能還會有什麼問題……

  可這女人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放開她的手,兩手親密的托住她的臉。「巫美艾,告訴我,你剛剛又看見什麼了?」

  巫美艾看著他,搖頭。

  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看見了什麼,她怎麼告訴他?

  剛剛預知到的畫面太過詭異,讓她不禁感到十分十分的困惑……

  「我知道你有預知的能力,直接跟我說,你看見什麼了?」他柔聲哄著,就怕驚嚇到她。

  絕對不能再來第三次了,拜託。

  如果再來一次,就算這女人再愛他,恐怕也會逃走——他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聞言,巫美艾一愣。「你恢復記憶了?」

  只有那個沒有失去記憶的傅蘭齊才會知道她有預知的能力,那個失憶的傅蘭齊則是根本忘記了她。

  傅蘭齊定定地望住她半晌,才幽幽地道:「我根本沒有失憶過。」

  「什麼?」她呆住了。

  「如果當時我真的失憶了,就不會知道你下車前對我的警告是真的,更不會知道你將可能遇上危險,就不會來得及追到你。」傅蘭齊抱歉的看著她。「我當時偽裝失憶是有原因的,我必須做一些事來找出幕後主使者,關於這一點,你不能生我的氣,知道嗎?」

  淚一下子便湧上眼眶,可是她忍住不讓它掉下來,巫美艾的鼻頭變紅,眼睛酸澀的刺痛著。

  她以為,他真的把她徹頭徹尾給忘了。

  她真的以為,她將一輩子思念著他,卻不被他所記憶。

  那是一種很可笑又很讓人無力的感覺,比這男人直接說他不愛她還要讓人痛苦萬分。

  幸好,不是真的。

  幸好,他還記得她,跑來找她,像神跡一樣的出現在她面前。

  真怕是夢呵。

  在這樣如夢似幻的美麗山林的午後陽光裡,會不會出現在她眼前的根本是場幻影?因為她對他的極度思念而產生的可笑幻影?

  傅蘭齊盯住她眼底的閃閃淚光,心再一次柔軟著。

  「氣我嗎?氣的話可以打我罵我,我不會回手的,可是我也不會道歉,因為騙了你,折磨的卻是我自己,想見不能見、想抱不能抱,還得眼睜睜看著你很努力的無視於我的存在,我比你更痛苦,知道嗎?」

  巫美艾直勾勾地瞅著眼前這個連覺得抱歉都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男人,又氣又好笑。

  怎麼辦?她真的好愛他,愛到可以不顧一切了。

  如果眼前的他是真的存在著,那麼,她也要像民宿老闆娘一樣,勇敢的上前去抓住他,而不要遺憾一輩子。

  「你愛上我了嗎?」她輕輕地問出口。

  「對。」

  「晴子小姐呢?你也愛過她嗎?」

  「沒有。就像是我騙你失了憶那樣,很多事在當時只是不得不為,或者說,是順勢而為。」

  「所以呢?你要娶的女人是她,可是愛的女人是我嗎?」巫美艾白了臉,一顆心在瞬間蕩到谷底,不由得拉開他托住她臉的大手。

  這樣,她還能不顧一切愛他?

  不,她根本辦不到!

  聞言,傅蘭齊挑高了眉。「最近都沒看電視沒看報紙沒上網嗎?那天你從醫院偷溜之後,我就和晴子小姐解除婚約了,電視每天都在播,我也每天在醫院等你再來看我,沒想到你這麼狠心,不理我就算了,還一個人跑到山裡頭度假。」

  嗄?

  巫美艾愣愣地看著他,臉不自在的紅了起來,小小聲地道:「對不起……最近我只想當山頂洞人,所以不接觸現代的東西。」

  啥?

  傅蘭齊低笑出聲,然後是止不住的朗笑。「你不是想當山頂洞人,你根本就是縮頭烏龜。」

  是啊是啊,她是縮頭烏龜,想愛不敢愛、能愛不去愛,只能像個呆子一樣躲進山裡頭想著他,就像個笨蛋一樣!

  巫美艾瞪著他,一滴淚就這麼不受控制的滑下,然後越來越多,終是一發不可收拾。

  「喂。」他斂起笑,拍拍她淚濕的小臉。「你是水做的嗎?這麼愛哭?早知道你喜歡一天到晚哭,我就不愛你了。」

  「現在後悔還可以。」

  「來不及了。」他低下頭啄了她的唇一記。「我的心都被你看光了,未來也被你看光了,所以你要負責。」

  巫美艾定定地望著他,然後踮起腳尖,用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主動熱情的回吻他。她的吻,帶著濃濃的思念也帶著未乾的淚,像是要他償還她的相思之情,兩人這一吻吻得像是要到地老天荒。

  「巫美艾,你再這樣吻我,我會在這裡要了你。」他主動推開她,嗓音低啞而性感。

  她在他懷裡嬌喘著,一雙明眸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傅蘭齊,你有多愛我?」

  傅蘭齊挑高了眉,對她此刻憂心的眼神太過熟悉,熟悉到他似乎一眼就知道她在擔憂的事,鐵定跟她的「預知」有關。

  真的要來第三次嗎?為什麼他的眼皮一直跳一直跳?總覺得這女人好像想要離開他似的?

  「不准離開我!」他突然把她抱緊,不復平日的從容優雅有自信,反而像個霸道的賴皮孩子。「不管你剛剛看見什麼,我都不准你遺棄我!」

  「傅蘭齊,你真的要娶我嗎?」

  他的身子一僵,放開她,神情迷惑的睨著她。

  她知道了嗎?不會吧?那場秘密婚禮可是他非常精心籌備著的,在遙遠的巴黎,她不可能會知道的!

  「我跟你說過吧?從小到大,我會在握手時看見對方七天內會發生的禍事,也就是不好的事。」可是,她剛剛被他握住手時所感應到的畫面,卻是一場極美好的、完全跟禍事扯不上邊的事件。

  為什麼?連她自己都感到迷惑不已。

  「嗯。」他凝眉看著她。「所以以後除了我,你不可以再握任何人的手。」

  巫美艾微微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鼓起勇氣開了口。「剛剛……我看見了我們的婚禮。」

  「什麼?」傅蘭齊微詫的望著她。

  巫美艾也安靜的回望著他。

  這個意思就是——七天之內會有婚禮,而這個婚禮對他而言可能是件不好的事。

  她不想這麼想,可是,又不得不這麼想。

  那場婚禮,美麗神聖得讓她光想就覺得很幸福,傅蘭齊執起她的手,親吻她的臉龐,在眾人熱烈的掌聲下、在神的見證下,他們成了夫妻。

  「我只看見幸福,傅蘭齊。可是,這不該是我可以預見的事,我不得不擔心,老天爺可能在告訴我,娶了我對你而言是不好的、不幸的、充滿災難的……」

  傅蘭齊用手封住了她的小嘴,微笑的望住她。「我想老天爺要告訴我的是——娶到你,是我人生當中一場最美麗的意外。」

  「你從小到大預知到的,與其將它解釋成不好的事、一場禍事,還不如解釋成是一場又一場的意外,意外事件有好有壞,只是剛好你以前預知到的都是壞的,而這一次預知到的是好的——一場美好的意外。」

  巫美艾屏息,完全忘了言語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讓她好感動,感動到想哭。

  「真的……是這樣嗎?」

  「百分之百是。」他把她抓進懷裡哄。「不然你怎麼解釋你所看見的美麗婚禮呢?」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

  巫美艾乖乖的偎在他懷裡。

  「所以,你真的要娶我?」

  「非娶不可。」

  巫美艾笑了,緊繃許久的心終於舒展了些。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猜錯了,我不是你人生一場美麗的意外,而是一場可笑的錯誤呢?」

  「我說,巫美艾小姐,經歷過這幾次的試驗,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他輕撫著她蒼白的臉,溫柔的對她笑著。「所以,如果你是我的命運,不管是意外還是錯誤,我也只好概括承受了。」

  又來了……

  這男人連討好她的心也得這麼酷嗎?

  明明說得好像很委屈,可是他的那雙藍眸呵,卻寫著滿到不能再滿的深情。

  「不後悔?」她不放心的再問了一次。

  「不後悔。」他傾下身吻住她,將他的情深滿溢化為最實際的行動。

  山林裡的午後,最寧靜迷人。

  眷戀,就像林子裡的芬多精,濃得化不開、散不去。

  ※ ※ ※

  預知的七天內的婚禮,剛好在第七天的時候在法國巴黎舉行。

  這個從小被叫烏鴉嘴的女人,終於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一年後,他們生下了一個混血胖兒子,可愛到無法無天。

  三年後,他們又生下一個胖女娃,聰明到無法無天。

  就這樣一年一年過去,尊貴的王子和美麗性感的灰姑娘一直過著幸福平安又喜樂的日子。

  一場人生的美麗意外,終是畫下了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句點……

  【全書完】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2:10 AM

後記  宋雨桐

  這本《心懷不軌愛上你》是狗屋八月線上書展主題書【心有靈犀一點通】三本書的其中一本,寫的是比較特別的題材。(咦?最近桐好像一直在寫比較特別的題材耶,上次的《真假夫君》也是^^)

  老實說,這本書根本就是在苦難中誕生的,從一開始的設定走向,就花了桐快一個月的時間(很扯吧?桐也覺得!),那一個月,桐就在要寫什麼樣的能力?男女主角必須是什麼樣的職業跟角色才能讓這本書寫起來有張力,又可以把女主角的預知能力展現出來之後,還可以日日夜夜守護著男主角?諸如此類的問題中,想到頭髮發白腦發昏。

  要知道,預知能力寫出來很簡單,可是要可以防範未然卻很難,首先,男女主角必須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桐本來的設定是這兩個人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問題是,這樣也不能二十四小時在一起啊?而且,早認識的兩個人根本不會沒事去拉到對方的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本書根本就是來折磨桐的耐力、體力與智力的,讓桐寫得快花轟。

  因此,故事最後的設定有大半是在豪華頂級遊輪上發展,因為這樣男女主角才可以乖乖的在一起,不必四處趴趴走,減少防護的漏洞。(怎麼寫到這裡,桐覺得自己好像在賣什麼商品咧?啊,真的花轟了!)

  這本書是以桐為名的第九十九本書寶寶,可能是因為桐的創作生涯即將跨入另一個嶄新的里程碑,所以上天刻意來磨一磨桐的,這樣想,就比較可以解釋這本書為何要把桐弄得快要瘋掉的原因了,不過,它還是順利誕生了,在非常炎熱的八月天跟各位讀者見了面,希望大家看了可以清涼解暑,有個快樂涼快的暑假。

  六、七月,桐還在瘋的一件事,就是四年一次的世足賽。老實說,這是桐第一次看世足賽,沒想到一看就上癮了,以前覺得兩方人馬在場上踢過來踢過去、跑過來跑過去,卻始終難進一球是一件超級無聊的事,在過去十幾年的歲月中,桐真的一場球賽都沒看超過十分鐘,而這一回,桐有空就會從頭看到尾,吃早餐時還會去找體育版來看,簡直神奇。

  其實,桐是那種非常有臨場感的女人,看球賽如身臨其境般很激動,看電影時也一樣,裡頭的箭朝我這邊射過來,我也是會害怕得鬼叫起來的那種,如果是看文藝片,桐就會成了裡頭的女主角,完完全全感同深受,她痛桐也痛,簡直一整個入戲到了極點,不過,桐的這一面很少人看到啦,如果不小心看到的人,通常都會被桐嚇到,哈哈哈,因為桐平常看起來是挺冷漠的。

  說到這個,前陣子有一個很久沒看見桐的親人竟告訴桐,桐越來越有一種貴婦的樣子。(是因為桐變得比較白白胖胖的關係嗎?)哈哈哈,其實桐聽了挺高興啦,雖然桐的全身上下沒有一樣東西可以跟貴婦沾得上邊的。

  話說回來,桐最近倒真的認識了不少真的貴婦喔,她們出門提的包包一定是香奈兒或LV(連去運動也一樣),手上一定戴著一顆大鑽戒,手機是鑲鑽的,相機也拿去給人家貼鑽,衣著時尚有品味,連去運動也穿著很有品味的韻律服,家裡好幾台車,想開哪台就開哪台,房子也好幾棟,高興住哪兒就住哪兒,連旁邊走路兩分鐘就到的市場,她們也要開車去,讓桐真的大開了眼界啊。

  好啦,天氣熱,咱們這回就閒聊到這裡。

  有話想跟桐說的可以上狗屋網站留言,或是到桐的部落格,桐都會看見的。

  宋雨桐部落格之〈雨中梧桐〉。

  下本書,應該跟這本書一樣是在狗屋的橘子說系列出版,請大家多多捧場愛護,咱們十月見嘍。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5-19 02:12 AM

關於算命這檔事  宋雨桐

  八月,桐寫了一本關於異能的主題書《心懷不軌愛上你》,寫的是關於「預知」能力,所以,當編編要桐寫這一期的「作者私房話」時,桐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算命,因為大家都很愛算命,桐就來跟大夥兒聊一聊算命這件事吧。

  很多很多年前,桐曾經學了半年的紫微斗數,從排命盤開始到算流年吉凶,當時學得興致盎然,雖然離融會貫通四個字還差得老遠,但看著每一個宮位裡的星宿,觀察它的三方四正裡會合的星宿,多多少少可以大約知道該年該月的運勢是偏好還是偏壞。

  會去學紫微斗數,是因為桐遇到的這位老師算是高人,拿著命盤就可以把桐某年某月可能發生的某事給說出來,從過去的某年某月就可以斷定桐曾經遇見過什麼事,包括破財啦、遇小人啦、工作瓶頸啦、受傷啦、生病啦等等等,讓桐深深佩服不已,所以,當那位仁兄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說他要開班授課時,桐自然就跑去報名了,就這樣跟著這位仁兄學了大半年。

  老實說,學這種東西需要有慧根,除了慧根,還得有些學識及涵養,因為同樣的盤,一樣那幾個星,解的人不同,盤面的結果可能就會完全不同,間接影響了被算命者的未來或心情,正面的倒還好,負面的解釋有可能影響到對方的一生,實在不能不慎。

  這位仁兄,學識涵養甚足,簡直就像古代書生了,他常常說桐不該來當作家,而應該出去闖蕩事業,因為桐的格局甚大,窩在家裡工作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十幾年前他就對桐這樣說,這麼多年來已經說到不想再說了,因為桐對寫作的不離不棄(應該說是很愛窩在家裡,懶得出門去闖蕩江湖這件事),已經讓這位仁兄徹底放棄再勸我去發展本姑娘的事業了,哈哈,由此可知,命運到最後是人定而不是天定,各位了嗎?

  另,很多很多年前,這位仁兄幫我算命,說兩年後我會破一筆大財,要我在那一年時要特別注意金錢的運用及不要為人作保等等等,然後桐就從那時候開始一直猜那一年究竟會發生什麼事讓桐可以破大財?就這樣猜了兩年、小心了兩年,告訴各位,就算桐再怎麼小心防範,桐還是在那一年破了一筆大財,所以,千算萬算不如天去算,再小心再注意,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算命可以讓我們預先知道一些可能在未來發生的事,卻不可能阻止它發生。

  重點在「轉化」,用另一個面向去破那個命定的局。

  例如,那一年有血光之災,我們就多多去捐血。那一年會破財,我們就去捐錢或買房買車(先把錢花在我們本來就很想要的東西上頭)。那一年有疾病住院或動刀之事,結婚的女人可以建議在那一年懷孕生子(因為懷孕生子會身體不適,也需要住院動刀等等)。這樣就可以破那個局,因為我們人為讓它發生,而符合了命盤,這樣,本來該發生的禍事就可能被人為的安排給抵銷了,這就是所謂的化去劫難。

  很妙吧?

  上頭講的是遇到算命有禍事時的化解方式。(它還是會發生,但可以朝較正面的方式去發生,這是人為唯一可以改變的地方。)若說要讓算出來的壞運完全不會發生,那就是算命這件事根本不準,那又何必去算呢?對吧?

  說來說去,桐要說的是——觀念最重要。

  既然一定會發生的事,就不要患得患失,以更正面積極的態度去面對它,事先想好事情發生後可以處理的方法,比我們一直去猜究竟自己會發生什麼事而每天憂慮不已來得好多了,與其去算了命而一天到晚在擔心未來的事,那還不如不要去算,這樣還可以每天過得開開心心。

  附注一點,每個女人都會很關心的婚事算命說。

  通常算命的人都會說,你如果在某某年某某年沒結婚,之後就很難結得了婚。或者是,你會在某某年某某年遇到如意郎君,叫你特別注意好好把握等等等,以紫微鬥數來說,那是在某某年因為某些很好的星宿會合到了你的夫妻宮所做的解釋,比較妥當的解法是——在那些年裡,你會比較容易找到對的人結婚,或是比較容易遇到你想結婚的對象。但,這卻不代表其他年度你遇不到或是其他年度你就找不到可以結婚的男人喔。

  這樣說明,大家了呴?

  好啦好啦,桐好像一說就無法收拾,就此打住,希望大家看了這篇文,可以收穫多多嘍,祝大家幸福快樂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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